他们打斗途中，屋内的油灯全被熄灭。
连灵人没有重新点上，而是沉声说：“乌凰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她高估了我对你的容忍，也低估了你对我的敬重。”
李格拧巴的眉随着情感的剥离与封印变得平整。他对她的话根本做不了回应，而连灵人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我将你对我的情感剥离出来再封印，短时间内你对我的行为不会出现明显的变化。”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你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淡，你对我也会如同正常师徒一般，尊敬却也疏远。”
“小格，若未来你察觉不对进而知晓原因后怪罪，我不会为自己辩解。”
“但现在我不希望有任何负担阻扰我。”
她轻轻将手抽了回来，这次没有遇到阻拦，很顺利。
她招手传来空中水球，轻点表面，将黑剑从里面放了出来。
连灵人抹去上面残留的气息，重新为他系好黑剑。
月光穿透窗纸落到李格的身上，给他加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被。
“选黑剑做你的本命剑，你的做法很正确。”
她看向腰间的短剑，后者剑身小幅度抖动了几下。
“在主人遇到危险时能挺身护主，说明它有忠心，只是你需要一些时间与它磨合。”
连灵人低下头，盘起的发帮她拦不了银光，眼角的一抹歉意暴露在光下。
“很抱歉。”说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轻声开口说：“如今我也只能这么说了。”
“不过这样对你我都好。”
她起身离开，从里面打开门时，一眼便看到乌凰，它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在半空睡起了觉。
听到动静，它瞬间睁开了眼睛，紫眸在黑夜中闪着亮光。
在空中伸了懒腰后，它来到连灵人跟前，“小格睡下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们谈得怎么样？”
连灵人轻垂着眼，没有看它，直接抬脚走了。
“你”乌凰看着身后黑漆一片紧闭的房门，听到不远处连灵人的声音“他累了。”
这句话是提醒它不要打扰李格。
乌凰只能压下小心思，快速地跟上连灵人的步子。
连灵人来到了她的阁楼上，乌凰左右来回看地来到她身边，“你来这里是要处理什么事吗？”这个时间点竟不回房间。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向远处眺望，乌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它清晰地看见远处的连诺在门外跪着。
此时它心中了然。
连灵人突然开口，“你说他这样跪着是不是有些过于单调？”
乌凰歪着脑袋看她，圆眼睛中有些不解。
连灵人一挥手，跪着的连诺不见了，然后她再一挥手，面前出现一水镜，里面正是突然消失的连诺。
他对自己出现在里面感到吃惊，后像是知道这是哪里，便攥紧双拳，撩动蓝衣，动作利索地下跪。
他目视着前方，眼睛炯炯有神，坚定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屏障，直视着连灵人。
连灵人的嘴角笑起微小弧度。
水镜世界内是连灵人创造的幻境，她可以随意控制。
她向水镜中施法，一道七彩光穿过镜面进入里面，引得幻境中景物大变。
“你要对小诺施行四季幻？”它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大声说着。
四季幻是一种四季轮替的幻术，身在其中，会经历春风、夏炎、秋雨、冬雪四种季节景象的磨炼。
其本身对修士来说伤害不大，但施法者可依据自身修为定下时间限制。幻境内的时间可长达千年，也可短至一两年，极其考验亲历者的耐心。
她满意地看向水镜，“认错就要有态度，明日他还有事，若是只跪这一晚处罚有些轻了。”
乌凰嘴角抽搐着，“他是你的亲弟子啊，你这样惩罚未免太重了。”
连灵人回给它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正因为他是我的弟子，我才这样做。”
乌凰立在水镜前，背对着连灵人，它看着里面的连诺说：“你这样对他，你就不怕他记恨你？”
连灵人敛下眼皮，说：“若是他心里恨我，我倒不是很担心。”语速缓慢。
她抬眼，眼神复杂地望向风中依旧挺拔的身形，“前辈，我总有种感觉，他就像一只笼中鸟，即使撞得满身鲜血，也要冲破困住他的枷锁。”
“而我”她声音慢了下来，轻轻地“就是困住他的那个铁笼。”
乌凰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飞到她身旁。
她接着说：“他怎知我何尝不想放他离开，可我放心不下他，至少目前是。”
乌凰神情关怀地注视着连灵人，“你不解释，他又怎么能明白你的用心？”
连灵人瞧了它一眼，然后看向别处，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而是说：“三百年之期即将到来，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事阻拦我。”
他们只需要按照规定的轨迹走下去即可。
所以他明不明白，已不是重要的。
或许未来到了某种时机，他自然就会知晓。
她负手而立，就像一个把控全局的操纵者。
柔和的光线照在她柔软无锋利的脸庞，一眼看过去，是温和的面容，可她的心却是不变的冷硬。
乌凰知道她要走，也阻止不了她，想要说她可真是一个绝情的人，但它知道于她而言，这句话不痛不痒，在她心里起不了任何水花。
视线重新回到水镜上，连灵人走到水镜前，抬手虚空触碰里面的人，犹如长辈在意晚辈那样，“现在的他打不过我，要真因此事受了刺激，决定发愤图强，假以时日达到我如今的修为，甚至超越我，那时我会替他开心。”
“至于未来如何”她轻笑一声，“那是以后的事了。”
乌凰抬眼望去，它似乎看到了她眼中隐约泄露的伤感。
弯月高挂，偶有一两只飞鸟经过。
一股股和风打破了静谧的黑夜，风声四起。
山腰处，宁珍语坐在搭建好的帐篷内，宽敞的粗布麻衣也遮盖不住她纤细的身姿。
她擦掉手上刻意打扮粗糙的痕迹，显露出白嫩修长的手指。
她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又仔细地把每根手指擦干净，然后从背包的一个暗缝中拿出一个盒子。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枚白色水晶。
动作缓慢地将水晶放到手掌心，很是小心，像是对待珍宝一样。
若仔细看，水晶里面还有一片白色的羽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