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诞生于这悬崖间,经常被人类喊作‘山宁芙’。我们是侍奉纳捷拉尔的使者。”两人靠坐在石台上,那位头发垂地的宁芙抚摸着夜怀星的头发,那头黑发她真的很喜欢。
“你们有自己的名字吗?”
“我叫科丝。那位头上插花的叫西娅,她很喜欢草药。”科丝又把头靠在夜怀星肩上,指着西娅身边的另一位宁芙说:“她叫浮,漂浮的浮,她酿的酒你一定要尝尝看。”
“那个高一点的叫瑞德娜,桂尼斯是她的妹妹,就是那个矮一点的。”夜怀星的视线随着科丝的手指移动。
“你们每天待在这里,不会无聊吗?”
科丝轻笑了一下,说:“怎么会?我们能在海崖上奔跑,在崖顶欣赏日出日落,在海边戏水。酿酒和织布也可以让我们很快乐。”
“你们过得好简单,很自由。”她承认有那么一点羡慕,谁想上那个学?!
“你呢?可以跟我讲讲人类的生活吗?”提到这个,洞穴里的其他宁芙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聚到她们周围坐下。
桂妮丝趴在往夜怀星膝边,往她手里塞了一朵白色的花,长得有点像星星,“给我们讲讲吧,我们也想听。”瑞德娜在旁边点头附和。
她们目光灼灼的,让夜怀星难以招架,她从被遗弃在孤儿院的事慢慢讲起。
——
虫子不停在耳边飞,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打了个哈欠,她们几个一觉睡到了晚上。
“薯片醒醒,薯片,天黑了。”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用爪子去推那松鼠。
薯片在地上蛄蛹了一下才缓缓坐起,整只鼠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我们居然睡了那么久啊......”迷瞪着双眼看向门外的夜幕。
“睡了那么久?!”她一下子弹跳起来。
“星星和蔚辰去哪了?”阿鱼还想着去喊他们俩起床,但那张椅子上早就空荡荡的了。她将爪子按在椅面上,很冰凉,夜怀星离开很久了。
“阿鱼,你过来看看。”
薯片站在门外,正往下看。
“怎么了?”阿鱼疑惑地走到她身旁。“我的天......”看到下面的景象,她也惊呆了。
云层绕开树枝飘动着,已经看不清地面了,她们意识到,现在整棵树伸长到了云顶之上,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四周有很多房子都没开灯,可能别的居民早早就发现了异常后马上到地面上待着了,她们睡得太死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夜怀星他们不见了,而且如果他们知道外面乱哄哄的肯定也会把我们喊醒。”薯片问道。
“我也...不知道...”阿鱼蹲坐下来,晃着尾巴。
距离她们不远处的树顶,蔚辰化为少年的样子坐在某根树枝上,双脚垂落在半空。那里树叶很繁茂,把他和身边之人都遮掩了起来。
“她快回来了吗,姆?”
“唔...宁芙们应该也快准备好了,别担心,夜怀星很快就会回来。”姆伸出手摸着蔚辰的发顶,她曾当过这孩子的老师一段时间。
“那个瓶子,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吧?”
“我知道!”
——
宁芙们从夜怀星那里听到很多有趣的东西,还问了她好多问题,说到后面都没话说了,她们继续还缠着,直到卡西娅将她们都拦住,夜怀星才得以歇息。
“你一直朝北走,不要回头。”卡西娅将精油抹在夜怀星的后耳根和手臂上。
夜怀星低头嗅了嗅涂在手腕处的精油,“这个是没味道的吗?”
“有香味的,而且很好闻。”说着,卡西娅接过浮递过来的酒,“把这个喝完。”
这句话莫名给夜怀星一种“喝吧,喝完好上路”的感觉。刚入口时,酒的醇香在味蕾炸开,甜丝丝的,但是到后面,甜味逐渐过渡到苦味,而且有些黏喉咙、很涩,差点把她呛到。
“咳咳...怎么..咳越来越苦……?”擦掉从嘴角不小心溢出来的酒液,还好杯里酒装的量少。不过刚开始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夜怀星咂咂嘴。
“这次喝酒的时机不好,下次再试试吧。”浮深感可惜,没能让夜怀星好好品尝她酿的美酒。
这时,瑞德娜和桂妮斯从洞外跑回来,“时间要到了,走吧走吧!”她们激动大喊。
大家把夜怀星拉起,簇拥着她往洞穴尽头走。
“前面没路了呀。”夜怀星出声提醒,面前只有漆黑的石壁,可是后面的人还在推着她往前。她们像没有听到一样,反而还加大了推她的力度。
“喂喂喂......”夜怀星完全抵不过她们五个的力量,现在整个人已经贴到了石头上。预想中的挤压感并没有到来,她直接穿透了那层岩石。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什......”
“别回头,走。”一道神圣而威严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砸向夜怀星,她感觉身体突然变得有些许沉重。
没办法回头,夜怀星只好抬起双手,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她能摸到周围到处都是岩石,甚至还有厚实的泥土,但因为一次都没有撞到障碍物上,所以才敢将步子迈大了点。
不知道走了多远,黑暗让夜怀星内心愈发的不安,她想跑起来,想快点出去,可是身上越来越重,脚抬不起来,探路的手早就因为这莫名的重量放了下来,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尝试过使用星之力,但没有成功,力量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是因为酒吗,还是那些精油?】可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大脑现在十分清醒,还能保持思考。
继续往前,上方开始有东西掉下,落到她头顶。
什么东西?用尽全力抬起手,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到鼻低闻了闻,是泥土味。肩膀处传来的酸痛让夜怀星再次垂下手,感觉更重了。
反正只是土,她本来不想在意的,可是再后来,一些不是很大的碎石也开始往下掉落,砸得她生疼。
【这里不会要塌陷了吧。】恐惧涌上心头,她逼着自己抬起脚走快点。
又走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好累,身体好重,清醒的头脑将感官放大,汗液中混杂着泥土流下,肌肉的酸痛已经隐隐转变成骨头的疼痛,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身上关节传来的响声。
路好像变窄了,手被挤压着紧贴在身旁,夜怀星艰难地微侧身体继续向前,她好像看到前面有光了,这微弱的光让她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
凹凸不平的石头摩擦着皮肤,但这不适感远远比不上全身骨头传来的剧痛。路越来越窄,夜怀星一开始还稍稍停了一下,路太窄,可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她看着前面的光,继续往前,硬将身体挤了过去。
“嗬...嗬......”太吃力了,她现在头好沉,感觉挤不过去了。但是她离那光源越来越近了,现在还不能放弃。
收紧腹部,抓住前面凸起的石头,用尽全力,想要借力把自己往前拉。
“该死,不行。”尝试多次无果,握住石头的手收紧,有点绝望。疲倦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岩石上,用力闭了闭眼,她现在想休息一会。
“身体好痛,我会死在这吗?”她低语着,意识有点模糊不清。
“怀星,你还好吗怀星?”熟悉的声音响起。
妈妈?夜怀星睁开眼,强烈的光让她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苏芸担忧地看着她,“你别吓我啊你。”
她张了张嘴,喉咙的干涩让她说不出话,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陆永槐也走了进来,说道∶“囡囡咋了这是,又想赖床了?”
“小怀星怎么了?让杨妈妈瞧着。”
“夜怀星你快起来。”另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杨玉珏和简。
“我......”嘴里刚吐出一个音节,眼前之人又接连消失。“不要走!”她大喊。夜怀星扑过去企图挽留,脚底不稳,摔在了地上。
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不要丢下我。她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捂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从脸颊滑落。
一阵好闻的香气传来,是百合花,好像还有莲花、雨后的松树......好丰富的味道,好像是从自己身上飘来的。
“夜怀星,你坐地上干嘛?”是林杞筠的声音。
“孩子,你能醒过来真好,可担心死我了。”梁敬文抹了把眼泪说着。
夜怀星猛地抬头,啊,是来病房看望她的同学和老师。她直愣愣地盯着他们,反正最后也只会剩下她一个人吧?
田欢欢拍了拍她的头,真实的触感让夜怀星失神。“诶呀,你怎么哭了,醒来看到我们太开心了?”
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起不来吗?扶着我吧。”
视线顺着手上移,缪倾礼微微弯腰,微笑着看着她,眼里尽是温柔。蔚辰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看见夜怀星,蔚辰很是激动,“怀星,我好想你呀,你快点起来!”
夜怀星有点犹豫,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当搭上缪倾礼的手掌时,醇厚的甜酒带着温热,像溪流从喉咙流入,这次没有苦味。那人握紧她的手,稍稍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
“我们一起走吧。”他一直牵着,没有放开。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朝前走去,直到光芒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夜怀星从黑暗中惊醒,她还在这里,狭窄的缝隙中,但那香味和酒味还存在,脑海里闪过卡西娅和浮给她的精油和酒。
“原来真的很好闻,酒也很好喝。”再看向光源,那里染上了薄薄一层金色,要出去啊,要出去的。
夜怀星用力往前,两旁的石壁开始收缩,身上的压力极速增大。
“咔咔咔”全身的骨骼开始断裂,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夜怀星差点疼昏过去,她咬破舌尖,维持清醒,骨头的碎裂让她更好地穿梭在这狭缝之间。
快了,还差一点点。
顶上传来巨响,大量的石头和泥土砸下,将她压倒。
霞光突破地平线,染红了大半边天。她出来了,伴着满身的泥土,无力地倒在地上,已经到极限了。
看着新生的太阳,夜怀星松了口气。星之力重新流动,身体再次重塑,星尘所过之处,碎裂的骨骼都在和密密麻麻的伤口都在愈合。
疼痛慢慢褪去,夜怀星的眉头舒展开,她翻了个身,看向天空,星光没有被遮掩,反而更加耀眼了。一阵风吹起,数不清的白色花瓣乘风而起,一朵完整的花落在夜怀星头侧,是桂妮斯送给她的,她捡起花朵,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开心地笑了出来。
星尘将她包裹起来,缓缓上升,最终,她化作一颗流星向远处飞去。
——
纳捷拉尔满意地收起手上把玩着的绿松石,命运太有意思了。
使者们开心地拥抱在一起,“她通过了第二个阶段,太好了。”
“她回来了。”姆看向天空说道。
蔚辰将银色瓶子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点点星光从他脚底升起。
缪倾礼从床上坐起,又梦见她了。他抬手摸了摸脸,湿的,他哭了。一旁的手机不停震动,他点开,那天去医院看望过夜怀星的人都梦到她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是她身上的味道,他将刚才梦中牵过夜怀星的手放到自己心脏上,那柔软的感觉无比真实。心脏快速的跳动暗示主人此刻的不平静。
“好想见她。”缪倾礼叹了口气,起床去洗漱,今天继续去医院吧。窗帘随风飘动,一朵花静静地飘落在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