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初,我…你…就这样守了我一夜?”
“你放心,我没有趁机对你做什么不规矩的事,至于你的病,也不用过于担心,虽然这病来的凶猛些,但只要你听医生的话好好吃饭,按时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只是拖的时间怕是会长些罢了,至于工作上的事,你暂时不需要惦记,捷运的大部分站点都已经临时关停了,当然也包括你的西关站!”
“大部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夜之间多个城市相继爆发了疫病,我们的城市也病了,我们都需要时间一点点康复,只是委屈你要一直跟我待在这间房里,不能出去,以免将病毒传染给其他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顾尘初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这来势汹汹的疫病给遮掩了过去,虽然他并没有撒谎,可真实的情况他也并未如实相告,事实上,从昨晚开始,死亡的人数一直在不断攀升,那速度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如果不是顾尘初铤而走险,用自己的命来延续李南嘉的性命,此时此刻,李南嘉怕是也已经在那串不停增长的数字当中了。
“我需要洗个澡,换件衣服,可以吗?出了一身的汗,我都快馊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房间里的浴室小了些,而且你换来换去也只有我的衣服而已,眼下商场已经处于半瘫痪的状态,没有人敢进去采购,所以我没办法替你淘换来合适的衣服!”
“没关系,你难道忘了,我日日都穿的工服也是男款的,你的衣服可比工服的质地好太多了!”
眼前的李南嘉虽然并未恢复往日的活力,但至少有了些活下去的气力,不过,顾尘初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他不确定这样的情况可以维持多久,他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他并没有治愈疫病的能耐,更不知道将自己那本就不属于尘世间的性命强加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后果又会是怎样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羽毛够不够李南嘉等到特效药的那一天。
刚刚松了口气的顾尘初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浴室里便传来了异响。
“小嘉,你怎么了?小嘉…小嘉…”
顾尘初在门口喊了半天也不见李南嘉有应答,想来定是病势出现了反复的情况,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一脚踹开浴室的门,直接闯了进去,只见此时的李南嘉已经蜷缩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顾尘初,你…你不是说…说我…无…碍,我…怎么会…”
“小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尘初别无选择的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李南嘉的性命,奏效的时间从几个小时到几分钟不等,眼看那对日渐斑秃且有些血淋淋的羽翼再没了往日的风采,而顾尘初整个人也削瘦了不少,由于每次续命时,李南嘉都处在几近昏迷的状态,所以她并不知晓她的每一分钟都是顾尘初用命换来的。
这期间,齐彦鸣来过几次,但都是放下东西就被顾尘初给赶走了,虽未见其人,但只听声音,齐彦鸣就已经察觉到了顾尘初的虚弱,他知道,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治好李南嘉的病,否则顾尘初一定会干出那种一命换一命的蠢事来。
李南嘉属于重症患者,齐彦鸣带来的那些特效药对于缓解她的病情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而外面的环境也不容乐观,晚桥的员工当中也已经有很多人被感染,虽然做足了防疫的措施,可这病邪门的很,无孔不入,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无法避免传染。
“尘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间房?”
“才二十几天而已,你已经厌烦了吗?不是说要用后半生来补偿我的吗?”
“不是厌烦…只是…”
“只是有急迫想见的人,奈何那人不是我!”
“没…没有!”
李南嘉那股心虚的劲儿,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那个在关键时刻一次次抛下她的冥君大人始终占据着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而眼前这个一心一意爱她护她的男人又算什么呢?
“是与不是都没关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被法律承认的关系,口头约定从来作不得数,而且,反悔的人是我,你不用为了信守那个子虚乌有的承诺而给自己任何压力,一但疫情有所缓解,你的病势能够得到稳定的控制,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并且再也不需要回来了,因为…我不要你了!”
说不要的是顾尘初,将满腔的委屈硬生生咽回去的也是顾尘初,只有他不要,她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给。
“不要是什么意思?你也厌弃我了吗?”
“是,我早就烦了,你的心里从不曾真的有过我,你也从未真正准备好要将余生交托于我,我不过是你借路而过的一叶小舟罢了!原以为你不嫁,我不娶,如此便可以将你一直留在身边,即便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好的,但此刻,我发现那当真是极无趣的,我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为何要浪费在你的身上,难道只是为了见证一个普通人衰老的过程有多可怕?几十年后的你,容颜不再,满头白发,满脸褶皱,而我依旧如今日般神采奕奕,我何必虚度光阴来考验自己能否做到有始有终!”
“我不信!顾尘初,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累了,先睡了!”
这些日子,顾尘初都睡在床边的地板上,只为能时刻关注李南嘉的病情,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李南嘉便要去冥君大人那边报到了。
极度疲惫,再加上无底线的自我消耗,如今的顾尘初再也不是从前那只超脱三界的灵兽了,眼前的他同热锅里的秃毛鸡无异,他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庇佑那个不属于他的女人了。
李南嘉想要的,顾尘初怕是再也给不了了,从头至尾,他都知晓李南嘉刻意亲近的缘由,她想要借他之手摆脱钟廷希的绝对掌控,更想要借由他这个人来激起钟廷希的胜负欲,转而为她所用,她做这些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替官苏茉报仇。
从前,即便是做李南嘉的傀儡,顾尘初都始终甘之如饴,如今,再不愿放手,也终是抓不住了,他预感到自己随时会暴毙而亡,他没能力再庇护她了,他仅剩的价值便是将人推回钟廷希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