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裙角掀起来了
裙角,脚踝之上的彼岸
每天都在抵达,或者卸下万吨远洋归来的航船
而现在,这些裙角掀起来了
命里注定的女人
从长出头发的时刻,身体中的阴户也就是她们的内陆
这些内陆犹如被裙角所袒护
她们始终在被袒护和覆盖中
成长;她们是一些正在剥开的
内核;她们拥有最大的权力
就是不停地赐予那些靠近内陆的人以温柔
白昼和黑夜,漫长中的内陆湖
她蜷曲,如蚯蚓或蛙
任何虫蛾和飞鸟的姿态
都已经被她所仿效,她是世界上
最善于练习人类姿态的性别之一
白昼和黑夜漫长中的内陆湖
从她身体中涌动而出,濡湿了
她脚下的、她脖颈下的、她双臂下的
那些松树,这是一棵棵临水而生的树
她就像镜子,贴在那些松柔的
沙粒中,紧贴在任何一种可以澄明或模糊的水雾中,从而
实现一生最大的愿望,在荡漾中出生
她不需要脚链
那些经过淬火的铁,那些正在
生锈的铁,可以制造脚链
可她不是你的囚徒,她也不是你想象中的
囚徒。那些铁被她抛进了另一只火炉
另一只火炉,在这个冬日的夜晚
被铁匠守候着,因此它制造出了
割舍不尽的宝贝器物,它就是
引领着我们内心生活的铁轨
窗外的铁轨,很快就出现了火车
不断减速的火车,因为太快
已经实现了她的愿望:她要插上双翅
在不需要脚链时,寻找到了柔软的羽毛
有些东西在箱子中永不露面
那只塞进阁楼的箱子
因为深藏着已经发霉的丝带
已经不可能呈现在你的面前
从一把梯子上去本可以打开那只箱子
男人在失意或内心生活无聊时
会盯着那只阁楼上的箱子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只箱子
变成了每天挑衅他的最大的敌人
有一些东西在箱子中永不露面
它是女人在之前带来的,她带来了
折磨和挑衅这个男人的武器
她使这个男人陷入了锈迹斑斑的冥想中去
紧贴着脸,然后再呼吸
紧贴着脸,然后再呼吸
这种两性的姿态,历时已久
就像双刃般雪亮地敞开
等候他们的是最漫长的磨砺
紧贴着脸,然后再呼吸
即使飞蛾已经在火焰中丧命即使炭火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灰烬
他们依然在呼吸中感受到一种触摸
命中的触摸关系,使他们
突然间变老了。那些已经
不柔软的眉头,那些贯穿到底的
骨头,支撑住了他们上半生的忍耐
私密中的露台
早晨十点钟,她站在露台上晾衣
暖洋洋的光线使她的手指
像弓弦般温柔。她伸出手去
抚摸了衣角上那些皱褶中的泡沫
下午五点半钟,她在露台上收衣
泡沫们已经失去了踪迹
皱褶们已经丧失了力量
洗干净的衣服在她胸前揽紧了一阵香味
午夜十二点钟,她在露台上发呆
流星从她胸前滑过
移开了一阵阵阴郁中的时间
犹如一只暗盒再一次合拢
这世上任何一种忍耐
这世上任何一种忍耐都涌向了
大海,涌动而来的潮汐中
脱颖而出的细沙粒犹如暗夜中的毛细孔
犹如越来越水深火热的裸体
我们的任何一次裸体
不仅仅是沐浴。达到温度的洗澡水
有可能使裸体生活达到了极限
有可能会剥夺我们游荡沙漠的幻觉
这肉体,存在着。为了忍耐一种
称之为煎熬中的时间,它犹如
悠扬中的钟摆,不慌不忙地
取消我们生命中多余的奢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