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岛状如一只蜻蜓。
小岛北方狭长,如同蜻蜓的长尾,岸畔皆是礁石,不适于停靠船只。中部靠南的一端两侧,各有一个深水港湾,宛如蜻蜓薄羽间的空隙,能够停靠大型船只。最南部是蜻蜓山的主峰,虽然并非险峻高峰,却是蜻蜓岛最重要的瞭望塔楼。
渔民们先在海滩外停靠一艘破旧大船,再从船的两翼挖掘细沙,将海水一点点灌入沙坑,使那头绿色大虎鲨得以存活,但不至于借着海浪逃走。华清看看一切停当之后,与冷月、木成舟、杨淅一起往回走。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夕阳已经坠落到海面之上。金色霞光照在蜻蜓岛的沙滩上,好像在上面铺了一片片金甲,熠熠生辉,如似幻境。岛尾那片香樟林反射着金光,如同一头伏在地上的金鹿,轻柔地呼吸。渔民的身影在沙滩上拉得极长,三三两两地悠闲而行,返回家里去吃晚饭。
华清四人沿着凸入海中的海岸线走着,慢慢地转到了东部海港。东部海港平台很大,搭建的船坞如同虎鲨牙齿,并非齐整划一。嵌入船坞的礁石好像守卫,各司其职地昂然而立。海港上停靠着十几艘帆船,还有一些小艇,需要踏着海港栈桥上艇。
绝大多数水手已经离开海港,到蜻蜓城里的小酒馆喝酒去了。对于经常出海航行的水手而言,每天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乃是其拥有当下的最大快乐,所以必须通过喝酒加以庆祝。登上蜻蜓岛后,冷月就常常跑到酒馆,与水手比拼喝酒。
华清信步踏着船板,登上了一艘三桅帆船。这艘船是济国的商船,刚刚从夏江上游的墨国回来,满载不少特产,包括几十匹俊马。船长名叫魏庭,据说是济国王氏远亲,年龄超过四十岁,性格开朗豪爽。这已经不是魏庭第一次来到蜻蜓岛,故而与华清、杨淅都非常熟悉。
“魏庭大叔,你怎么不下船,到蜻蜓城里喝酒取乐呢?”华清看魏庭正在固定船头揽绳,便走上前问道。冷月靠着船弦,取下酒袋喝了一口。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取乐方式。对于我来说,喝酒会让我兴奋、麻醉,达到忘我的境地;观察船上的每一处角落,则会让我特别满足,感觉到希望与未来。”魏庭停下手里的活计,用手搓搓赤裸的后背。
“我听说你从墨国回来,不知道如今西北王国情况如何?”华清问道。
“自从莫柏改名墨白,将苍陵变更为墨国,实力一天胜一天。泰平虽然年轻,却非常睿智果敢,不仅平定了天域高原,占领夏江北岸疆土,还率领部下翻山跃岭,偷袭了帝国天险之城苦桑。”
泰平!冷月听到这个名字,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据说,泰平是变天者与混沌使者,得到高人指点参破天机,拥有了运筹帷幄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木成舟颇感兴趣地问道。
“这倒是不知道了。如今墨国在墨白与泰平带领下,已经控制了西北大片疆土,与大漠国隔着苍岭对峙,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大战。”魏庭答道。
“周薇虽是西伯之女,但是却能够驾驭血驼部,占领敕胡全境,实在是令人想象不到。”华清说道。
“我离开墨国西京渡口之时,周薇正带着其子前往安兰,打算接受梵教为大漠国国教,借助尘服大陆梵教势力,瓦解亚夏中土七子之教。”
“冷月对此怎么看?”华清转回头,看着冷月。
“我相信亚夏族会选择真正的变天者。”冷月答道。她扭转头,望着茫茫海域,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北方天降陨石,我夜观天象多日,可知大陆出现异常变化。尤其是沙罗半岛西北方,有新的陆地隆起,与天上新星对应,不知道魏兄可曾听说?”木成舟问道。
“好像有所耳闻。据说天域雪山西亦有陆地出现,尘服大陆的逃犯甚至冒险渡过死亡之海,跑到了那新的陆地上。”
“尘服大陆与亚夏大陆会连在一起吗?”冷月转向木成舟,自己也不知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一百年前,星海、翰海适于航行,可以经荒海直抵仙莱大陆。后来,海上异象生变,一些小岛消失不见了,导致海上贸易陷入停滞,只有极少数幸运船只,会在天象莫测的无畏岛得到补给,再踏过万里烟波到达彼岸。我想要说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凡事切莫过度。”
“就像成舟灰子所说,凡事切莫过度,而世上确实有太多的人,根本不懂得这个道理。魏大叔,你离开墨国之后,是否到了安阳渡口停靠?”华清开口问道。
“如今帝国已经乱成一锅粥,安阳渡口岂能独善其身?叉字军在易教纵容下,正在搔扰京师所属封城,一支部队亦跑到安阳,想要抢占安阳渡口,向往来船只征收重税。”
“看来辛晗击败钟霖,并没有改变帝国颓势,反而令银夏越来越乱了。成舟先生,你觉得谁会笑到最后,成为逐鹿亚夏的胜者?”华清问道。
“我知道岛主意有所指。金亭虽然不弱,但是太关注廊中区,还要与济国保持微妙关系,恐怕胜算不大。眼下来看,墨国与大漠国很强,确实有可能入主亚夏中土,但是一切没有尘埃落定,那么变数就还是存在的。”木成舟一边说,一边看着冷月。
“你指的变数是亚夏大陆的北方吗?”华清又问道。
“没错。白熊族占据北靖,又借机进入望海,一旦控制住望海半岛,极有可能成为新的威胁。我还听望海水手谈论,说望海东北方隆起新陆地,与篷冲列岛靠得更近,或许还会引来巨浪城的泰安呢!”
“哎,不管谁成为亚夏霸主,蜻蜓岛不过是海外小岛,恐怕是没有人在意的。”华清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帆船,沿着鹅卵石路走向蜻蜓城。
蜻蜓城位于蜻蜓山次峰峰腰,两边各有一座城门。城内设有射箭楼与掷石孔,乃是防备外敌的堡垒据守之地。当四人刚刚穿过城门,走上城中广场平台之时,边婷拿着一封书信,从另一端的石阶走上来。
“启禀岛主,西港刚刚停靠了一艘快船,乃是金亭王缇棣派来的,请岛主前往旺角小镇。”
“为何要去旺角呢?”华清问道。
冷月听说,前不久,魏歆带着达伽马利乘船来到蜻蜓岛,曾经与华清见过一面。莫非缇棣对华清有所怀疑?
“听说旺角发现了两艘仙莱大陆商船,还发现了一头绿色虎鲨。也许金亭王想宣扬一番,借停靠蜻蜓岛的船只,让更多邦国知道金亭得命于天吧!”边婷脸蛋圆滚滚的,被太阳晒得通红,说话的时候,总愿意挠鼻子。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华清若有所思地说道。
尽管华清不愿意去旺角镇,但是王命难违。她最终决定率领一支船队,带着那头大虎鲨,离开蜻蜓岛前往旺角镇。临行之前,华清留下木成舟与边婷,请他们主持岛上事务。冷月闲来无事,决定陪华清去见缇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