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高的高压线,如果是人为剪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暴雨后退潮的海水将沙滩上的痕迹冲刷得平整干净,断裂的高压线埋在沙子中,张璇发注意到了江晴的目光,说道:“这片海域的电路已关闭,警官可以放心的查看断裂的高压线”。
江晴带上手套将埋在沙子中的高压线拿了出来,毛絮状的断口不可能是人为割断,江晴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将断掉的高压线递给段怀谨。
“段队,你看”。
段怀谨拿着高压线,口中沉吟道:“十米高的距离,不是专业人员确实是上不去的”。
张璇发也注意到了他们手中高压线断裂的样子,紧张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管是不是人为造成的,身为电力监管局的局长都有脱不开的责任。
他连忙说道:“是我的失职”。
张璇发承认着错误,段怀谨并没有搭腔,只是问他:“你们单位的检修人员多长时间检测一次高压线和电路?还有这附近有没有监控?”
张璇发说道:“单位里对于检测高压线规定是一年检测三次,每过三四个月都必须全市检查一次”,张璇发说到这里时,面上忽的泛红,羞愧的咳了两声。
昨天还因为触电招来雷电。导致人死亡,他今天在谈论高压线检查问题,难免会面露尴尬。
段怀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关于监控,这片海域是没有的,警官们你们也看出来了,这片海域相较于附近规划过的海域明显荒凉一些,平时这里不对外开放,这片树木挺多的,而且靠近城市边沿,几乎没有人到这里来欣赏海景,来玩儿的人都是去规整好的沙滩,地方宽阔还有商贩在那里卖东西,看海不就是为了看一望无际的辽阔,谁会选择边沿处,影响视觉的美感,因此这里并没有规划安装摄像头”。
江晴笑了笑,心想,可惜就是有人会来,而且还是在恶劣的暴雨天气来的,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挑战人的极限。
段怀谨让张璇发叫来检修人员,问问上次这片海域是什么时候检修的。
张璇发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个子瘦高,看上去30多岁的男人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他们面前。
张璇发问他:“小张这片海域的高压线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小张听了这话愣了一瞬,紧接着又心虚的挠了挠后脑勺儿,一副明显欲盖弥彰的表情。
江晴心想,要是有检修过才怪,如手指粗的高压线,怎么可能会轻易断,还有闸盒中的沙子都是日积月累才会将漏电保护器卡住不能起到自动断电的功能。
张璇发自然也看出了小张表情的不对劲,当即愤怒斥责,“你们没有检修,多长时间没有检修?”
小张又挠了挠后脑勺儿,用力的程度恨不得将那块儿头皮揪掉。
“上次检修还是去年的年初”,小张心虚的偷偷看了张璇发一眼,弱弱的开口。
几乎是一年半,真是上有规定下有应对的对策,下面的员工要是偷懒,上层的领导确实是不能洞察到,但这也并不是能为他们开脱的理由。
段怀谨的眉头皱了起来,转头对张璇发说:“只有这一片海域是长期没有检修的吗?”
张璇发怒气冲冲的踹了小张一脚,大声喝道:“问你话呢,还有哪里是你们一年半都没有检修的地方”。
小张连忙摆手,“没有了,没有了,那不是这片海域不对外开放,没有人上这儿玩儿来嘛,而且这片海域的电路和其他地方的电路是分开的”。
小张看着张璇发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连忙认错,“局长是我们错了,不该偷懒,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张璇发气的又踢了他一脚,“哪里还有以后,你没看那边都拉上警戒线了,昨天这里就因为高压线断了,导致有人死亡”,张璇发手指抖着,指着小张说:“我给你们安排的工作很多吗?是让你们忙都忙不过来到需要偷懒的程度吗?宁可整天的待在办公室喝茶吹牛,也不肯抽出一点你们的宝贵时间来查看查看这边的高压线,你们呀你们,你们就等着受处分吧!”
小张刚要张嘴求情,就被张璇发打断,脸上是厌烦的表情说:“你先回去吧”。
再次面对江晴和段怀谨,年过五十的张局长羞愧的干笑了两声。
“这次的意外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电力监管局的责任,回去后我一定大力整顿”。
这些并不是江晴和段怀谨需要考虑的,电力监管局的处罚与整顿上面自然会派人下来监督实施。
段怀谨只是看了一眼临近这片沙滩的公路,叫上江晴一起过去看看,经观察沙滩周围没有监控,但这片路段是安装了监控的。
段怀谨给交通管理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调取7月3号晚上8点以后外海的所有监控视频送到警局办公室交给乐昊。
给乐昊也打了电话交代了这件事,并问从警局离开的廖东去了哪里,在经过联系廖东并确认他去了李福宝娘家时,一旁的江晴冷笑一声,离开警局廖东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去了李福宝娘家,是着急去挨打挨骂吗?
在刚痛失女儿的家庭,作为女婿是和女儿一同置身险境,作为父母肯定不能理智的看待问题,尤其是在女儿死了,而女婿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拳交相加肯定是最基本的操作。
然而江晴下定论还是太早了,待开车到了李福宝的娘家,客厅中平静的气氛,李福宝的妈妈坐在沙发上,而廖东坐在她的对面,离李福宝的母亲很近。
给他们开门的是李福宝的父亲,毫无情绪起伏,像一滩死水,在江晴亮出警官证后只是麻木的让他们进来,然后坐到了李福宝妈妈的身边。
李福宝的妈妈眼角挂着泪,说话的语气是强忍住的悲伤,“你们随便坐吧,是还有什么事要问我们吗?”
江晴和段怀谨坐在李福宝的爸爸搬来的椅子上。
江晴说:“我们来是要问廖东一些问题”,江晴一直注意着廖东的表情,此话一出,明显能感觉出坐在沙发上的廖东紧张了起来,搓揉着手指。
“你们有什么事就问吧,福宝的意外死亡我也非常伤心,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走完流程,将意外死亡证明尽快交给我,把福宝也尽快交给我,好让她早些入土为安”。
廖东说着手捂着脸啜泣出声。
江晴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膝盖上维持着良好的耐心,问:“廖东你有给李福宝买意外保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