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美好的,她只管不动,也不确定自己会被背到哪儿去,又累得想撅过去又瘫软地很安心。
一切都是快乐的,不管是耀眼的阳光,还是热闹的人群,还是贴心地伙伴,这都让路念觉得世界如此美好,她总是被厚待和偏爱。
“放在这吧,快快快。”张茉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躺椅,垫上了软被子。
虽然十分惹人注目,但是胜在舒适实用。
徐皎皎拿了两个电动小电扇,给路念吹着。
叶橙双给她喂水喝,路念就嘴巴使力,喝了好大一口水,分好几口咽下去。
“累死我了。”她像是失去了大半的气,虚弱地唤。
“嗯,辛苦了。”张以堃安慰,然后轻缓地将她从背上放到躺椅上,像是放一个脆弱的瓷器。
路念眼睛也不想睁,心安理得地躺在阴凉处,“这真不是人跑的。”
她脸通红,软骨头地挥挥手,“你们去忙吧,我躺会就来找你们。”
也没管这是什么地方,头一偏,闭目养神。
只觉得周围声音越来越杂,没能听清。
“我在这看着路念姐,你们去吧。”张以堃站起来和她们说。
“行,徐皎皎把手里的风扇塞给他,给自己留了一个。”解释道:“那等她休息好了,你就告诉她,我们去找她哥了。”
“嗯。”他点头。
然后坐在躺椅边的小凳子上,原看起来很像蹲着。
他把路念的头发拨一拨,把风扇拿得离她近了些。
见她舒展开的眉毛,和扯开的嘴角,就知道,这样是凉快的。
路过的同学,对能够躺着的路念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几分钟后,有个男生停下看了一会,然后问:“路念她不舒服吗?”
张以堃才转头看他,冷漠点头,并做出了简短解释:“刚跑完长跑。”
“不然我背她去医务室吧。”为了显得不突兀,他挠挠头,说:“我是班长。”
张以堃有些无语,仅针对这个男生跳过自己提出要揽下背路念这个事情。
“不用,她休息一下就行。”张以堃便再也不搭话了,耐心地陪着路念。
班长不好说什么,走开了。
张以堃见路念真的睡着了,就伸出手,拿纸擦她脸上的汗,又觉得这个行为很不礼貌,擦完就把纸收拢攥紧,捏在手心。
又心虚地笑。
路念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可是,闭上眼睛脑袋就空空的,果不其然,睡熟了。
还好半个小时就醒了。
她也没那么热,也没那么累了,而且醒来还见到身边还有个人,她龇牙笑笑,“你居然还在这呀。”
看他手里拿着风扇,了然,于是她把风扇捏着转向,“你也吹吹吧,谢谢你啦,过几天请你吃饭。”
“没事。”
她屁股用力,坐直身体准备起身,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陈远言,”她大声喊,“你敢再走近!”
陈远言停了一秒,后来还是走过来了。
路念大老远就看到他的委屈样,觉得他真会卖乖,十分可恶。
“念念。”他重复地喊。
路念现在听只觉得起鸡皮疙瘩,“你还要不要脸了。”
张以堃看着路念浑身冒尖刺一样的状态,表情变严肃了,绷着脸。
“我都说了,在学校在班里别再这样叫我了。”
“可我从小就这么叫你。”
“你没长大?”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补充: “反正,亲戚面前你这样叫我,就算了,其他免谈。”
“你不让我看你跑步,也不让我陪你,我刚刚在播音室,看到了他背你过来,然后我一结束工作就来找你了。”
他说了一大堆,路念只注意到他去广播室了,高三了,老师还让他去播音,还真是对他嗓子特别偏爱。
“嗯,知道了。”她仰头看他,“还有别的要说吗?”
陈远言气愤地说:“看到他摸你脸。”
跑完长跑张以堃背的自己,就只这一件事,她看待张以堃,不管他做什么,心都会偏向他。
要说刚刚的路念是虚张声势,准备先发制人,才表现出不好惹的样子,那她现在就是真的生气了。
“你说什么呢!”她站起来,晃了一下,但依旧倔强地站稳了,“说归说,别牵扯到他。”
“可我说的是事实。”陈远言嘀咕,似乎有点不愿低头,但眼神依旧委屈示弱。
路念正想继续说,站一边的张以堃就接话:“我在给她擦汗。”
然后伸出手,摊开,把揉得皱皱的纸给亮了出来,然后立马又收回去。
这下路念更是有底气,“你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看我跑得满头大汗,给我擦汗怎么啦?”
“我小人?他君子?”陈远言不敢相信,路念这么偏心。
“再说,就算是真摸我脸怎么了,我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人。”
“可是之前,你也只是同意我牵手而已。”
“那不一样。”
张以堃适时地把风扇拿过去,对着路念吹。
阴凉处飘来习习的风,就会没那么多热气,路念凉快了,心也静了。
“额,念念,热得话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吧。”陈远言看到路念热就借机转移话题。
“不了,我和张以堃等会儿就去,不劳您大驾,你去忙吧。”
陈远言虽然知道追女生要死皮赖脸,但必须有个度,路念连'您'这个词都用出来了,他再多说几句,恐惹祸上身。
“那我走啦,拜拜,念念。”
见他这样识趣,路念点头招手,“拜拜。”
陈远言走后,张以堃才又出声:“走吧。”
“哪去?”
“买冰淇淋。”
“哦,顺便多买点水吧,给张茉她们送去。”
“嗯,好的。”
路念像是忘记了刚刚发生的插曲,乐颠颠地催着张以堃走快点。
一进超市她就直奔大冰柜,对拿着篮子的张以堃说:“快快快。”
然后把爱吃的口味选了个遍。
张以堃见路念只挑了一个牌子的冰淇淋,却独独少了一个味道,问: “这个为什么不选。”
她迅速回答: “我不爱吃。”
见张以堃表情奇怪,一直等着冰柜。
她疑惑:“你喜欢这个口味吗?”
“嗯。”他点头,然后说:“走吧。”
看他拎着一大堆冰,背影却有些落寞。
路念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多拿了两个。
结账的时候张以堃看到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更加毫无怨言地拎东西,且不让路念帮忙。
路念拿着那个冰淇淋挖着吃,张以堃一只手撑着伞遮阳,一只手拎着袋子。
“不是不喜欢这个口味?”
“因为你喜欢啊。”心里给他记过一个大功劳,所以路念给他多多的面子。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对张以堃有多大的杀伤力。
“你的习惯这么好改?”
“好吧,我告诉你吧。”她一脸有故事的样子,“其实是因为我妈在家只放柠檬味的,潜移默化的,就逐渐不喜欢了。”
吃了几口,在咽下去的空档说:“但其实还是蛮好吃的,吃也是可以的啦。”她的行为似乎在表衷心。
张以堃却肉眼可见地高兴了。
“哎哟,你辛苦了。”
她把张以堃塞在校服口袋里的小风扇拿出来,按了开关,举着让风能吹到张以堃的脸,“给你吹。”
他腼腆一笑, “谢谢。”
“没事儿,跑完的时候你背着我也很辛苦。”
“对了,”她看了一眼学校挂在建筑物上的大钟,“这个时间我哥应该在跑四百米决赛。”
“快快快,”她脚步加快,想要回到原来阴凉处先放下东西。
看到班里同学,就把冰淇淋和水分了分。
拎着剩下的去找徐皎皎她们了。
“还好你记得买了三个冰袋,不然该化了。”她一边走一边说。
感慨:“学霸脑袋就是不一样,十分聪明。”
他们俩挨得很近,几乎是差一点就胳膊贴着胳膊了,她转头看着人强调: “真的好聪明。”
“既然姐姐这么夸我,那我会更加努力的。”
果不其然,在大操场边缘,张茉打着大伞,徐皎皎蹲在正跑完坐地上的路亦泽呢。
路念忙不迭招手。
徐皎皎一边帮人扇风,一边分心抬头招呼着路念过来。
“刚跑完。”张茉说。
“啊,哥,你跑了第几名?”
“第三名。”他累得喘不过气,但还是回了路念的问题。
“好耶,真厉害。”
张以堃敛去笑容,默默把东西放下了。
“刚好有冰袋,”徐皎皎眼尖,拿出来递到路亦泽手上,“冰一冰手,别冰脸,对毛孔不好。”
听了徐皎皎的话,路亦泽又累又笑。
太阳按东升西落的轨迹运行,脚底下的影子逐渐冒出形状轮廓。
阳光偏了一点,张以堃就把伞往路念那偏一分,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连鞋子都晒不到。
张茉观察到这一点,连忙叹气: “啧啧啧,张以堃,亲姐晒到了你视若无睹,路念差一点被晒到你都时刻注意。”说着,她向上抬了抬被晒得有些发热的胳膊,让胳膊回到阴影中。
毕竟她负责打伞,主要在于奉献,于是说完举着伞贴得离徐皎皎那里更近,总体动作不很优美。
路念维护说: “你别冤枉他呀,这些东西都是他拎过来的,冰袋还是他买的呢,多有奉献精神。”
张茉伸手:“递个冰淇淋过来,让我看看多有奉献精神。”
在路念眼神示意下,张以堃朝袋里伸手。
“拿葡萄味的。”路念生怕张以堃把自己爱吃的味道拿出去,真无私奉献了。
“嗯。”张以堃给她开盖,掰开勺子放里面,递过去。
张茉才发现冰淇淋是清一色小盒款, “居然没有手捏款?How to eat?”
她只空闲了一只手,难操控。
路念接过去,挖了一勺,见她乖巧张嘴,快速塞她嘴巴里,“回去休息吧,反正今天都比完了,教室开空调了,奖牌班长统一代领。”
张茉连连点头,嘴里似乎有'呜呜呜'的声音。
看她那热泪盈眶,一副欲表演的样子,她立马制止,“不许叫我无私姐,不然你就完蛋了。”
张茉老实点头。
其他人都站起来,换成路亦泽拎着东西站在前面,回头等。
张以堃依旧跟着路念。
路念也没拒绝他,嬉皮笑脸地说:“那你送我回教室,在我们教室学习吧,对了,我先陪你去拿作业本。”
张以堃想说不学习也没事,但看她时刻挂念自己功课的样子,太真挚了,就只能应下来。
“好。”
“张茉你有话说吗?”
徐皎皎顺着话看张茉。
“没有,您安排。”她笑着催促:“再来两口。”
路念真的给挖了两勺,认真地喂。
说好两口就两口,喂完就放她手上,说:“先走先走。”
张茉撅嘴飞吻了一口,“快点回来。”
“知道啦。”
徐皎皎也跟着用可爱语气重复:“知道啦。”
张茉又叮嘱张以堃,“好好撑伞啊。”
张以堃点头。
路念说:“不许阴阳怪气。”
“哎呀,我没有。”张茉反驳,然后跟着先拔腿的徐皎皎走了。
路念也按照路线走向高一教学楼,“话说你是不是下个月要参加竞赛了?”
“嗯。”
“哦哦,那你好好准备,加油啊。”
“会的。”
“要是拿了奖,到时候摆一桌大的。”她双手一摊,开始描绘。
“好啊,那你上去讲祝贺词。”
“那是司仪的活,但我发誓,一定给你请能说会道的司仪。”她承诺。
走进教学楼,张以堃合上伞,两个人一起爬楼梯,边继续说。
“那要是我得奖了,你的祝贺词是什么呢?”
“嗯……”她思考一下,顺便看了一眼脚下的台阶,小心为上,她手搭上了护栏,“恭喜恭喜?”
“好土。”他显然不满意。
“那说什么?你提一些具体的要求?”
“那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长段赞美我的词。”
路念没细想,就一口答应: “行。”
“那你没有别的愿望吗?”
“有啊。”
“说出来啊,”在他欲言又止时补充:“我看看离实现还有多远。”
张以堃没说。
“嘻嘻,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会说,说出来就帮你实现?”
张以堃偷笑,摇头四五下,说:“没有。”
路念歪嘴。
“已经实现了。”
“啊?是什么。”
张以堃这下没听话,腿迈大了些,让蹭伞的路念也不得不加快步伐。
“是什么?”
“是什么?”
一路问到到张以堃班级,路念才放弃,站在教室门口,拨了拨手背,“快去拿吧。”
从高一教学楼一路聊回高三教学楼,路念自认为不是见人就爱说话的类型,纯粹是因为张以堃不是外人。
“一开始我知道张茉这个大漏勺什么都和你说的时候,我觉得很丢脸,差点就要揪她嘴唇了。”
怕张以堃误会,又嘴急得说话更快了,“但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计较,和她闹着玩,然后她就下嘴唇一扁,打感情牌,说你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多么多么可怜,多么多么孤独,她只能把她觉得最有趣的事情告诉你了,然后我就偃旗息鼓。但是太可恶了,我的糗事,她居然觉得搞笑。果然,真正的姐妹就是当面义愤填膺,背地里悄悄偷笑。”
她说得时候还手舞足蹈的,展开的笑容一直没能收回去,似乎她自己也觉得最有趣的事情。
“但我之前说话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地揣测你的心理。”张以堃也做出反省,诚恳地。
路念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不是读心术?”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样说话,好像不受我控制,好像那样我就比谁都要了解你似的。”
“这样啊。”
“希望你别对我印象不好。”
“不会啊,毕竟你又没有夹枪带棒地说话,猜的嘛,也蛮准的,但不是全部。”
她不记得张以堃自以为是的部分,只记得那么多的优点,乐津津地洗细数:“你听话,尊重人,且乐于助人,陪我跑长跑,你是很好的。”
“好,我以后会更好。”
“奈斯。”
运动会是自由的时间,老师管得松。
所以张以堃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高三教学楼也没有问题。
路念带他回班上,把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书都堆回柜子里,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她自己坐到了请假的前桌的位置上。
见他安心地写着卷子,她才欣慰点头,并对试图说话的张茉投去眼神,让她自忙碌去。
期间,顺便警告了回班里的陈远言不许挑事情,即使看到张以堃很不满,陈远言也没敢说话,回座位上安静地写着东西。
写完了传给路念看,路念不看,他就合拢手掌,拜托的动作。
路念不情不愿看了,然后摊开,写了两个大字,'不行'。
张以堃摆着手腕,让笔一动一动的,表面上在卷子上留下答案,实则一点墨水都没沾上,他在偷看路念的一举一动。
有一种烧心的感觉。
好在后来路念就没再理陈远言了,只余下瞪眼警告。
转过身观察张以堃学习进度,还给他拧开一瓶矿泉水。
她递过去,“哎呀,都忘记把你水杯带过来了,那就喝矿泉水吧。”
张以堃喝了一口,就拧上,礼貌回应:“谢谢。”
路念觉得他语气有些冷淡,但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只听了两个字不能说明问题,就没提出修正意见。
等快吃晚饭的时候,她又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跨在椅子上,拍拍课桌,“张以堃,走吧,去吃饭。”
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习惯张以堃跟在边上了,且默认有活动就要带着他一起,比张茉还要怕他落单。
所以,第一个叫他。
“好。”
这个字听起来就很乖巧,路念觉得刚刚果然是错觉,不过这个小细节居然被不自觉塞进了只记重要事件的脑袋里,她觉得不对劲。
两个人起身,正想往外走,路念还发呆呢,张茉无力叫着:“把我落下了。”
这才打断路念的思路,回头招揽张茉,“哦哦哦,差点忘了。”然后没有一点心虚地催促:“快跟上。”
张茉站起来,边走边说:“路念,你要是敢问我为什么不自觉跟上,你就死定了。”
“不敢不敢,本来就是一起去吃饭嘛。”说完余光看到陈远言,秒收笑容,立马收回视线,迈步和他们走了。
在校,张以堃吃饭都跟着她们。
她们没觉得不好,因为路亦泽在校基本没跟她们一起吃饭,现在有张以堃,新鲜得很。
他出去竞赛,路念还每回都要拐到高一教学楼,等走到了,没见到等在楼下的张以堃,才反应过来惊呼:“欸,你们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傻乎乎被我带着过来绕路。”
其他人不以为意,张茉说:“我也忘了。”
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热闹地去食堂。
而好消息在忙碌中的时光又总能砸出一些波澜来。
不负众望,张以堃果真拿了奖回来,拿了竞赛一等奖。
路念说的摆桌庆祝也因为张以堃的推诿最终演变成了小型聚餐。
可是她准备的祝贺词并未缺席,她清了清嗓子,她先是老套地把提前背好的说完:“竞赛得了奖,意味着高中旗开得胜,那现在我祝你往后一帆风顺,双龙戏珠,三阳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捧月,八面春风,九运当头,十全十美。”
徐皎皎在一边小声泄密:“没有情感,全是硬背。”
不过路念没听到,她为没卡顿没忘词沾沾自喜,然后又说:“你是最棒的,恭喜呀!”见没人给反应,她啧一声,“鼓掌呀!”
大家都认真鼓起掌来,路念胜利者一样,喜悦挂脸上,好像是她竞赛得奖了。
张以堃意味不明地含蓄笑起来。
“谢谢姐。”
听到这声,张茉嘿嘿嘿,拍拍他的肩膀,“不分你我。”
张以堃又看着路念重复:“谢谢念念姐。”
路念'咚'一声坐下,“答应的事当然得做到啦。”
张以堃就没再说话了。
张茉疑惑,身体歪到徐皎皎那边,“他刚刚谢的到底是不是我,不然的话,不应该一轮都感谢过来吗?”
徐皎皎配合地说:“我觉得应该是只谢谢路念,不然怎么解释他没谢其他人。”
她们的悄悄话一点也不小声,路念听到了咳了两声。
张以堃却像接受到什么信号一样,礼貌总结:“谢谢哥哥姐姐们。”
张茉又贴向徐皎皎炫耀:“果然刚刚先谢的我,我是第一个。”
“确实。”徐皎皎认可地点头。
结束的时候,他凑到路念身边,离她一厘米远,神秘兮兮地说:“是爱从四面八方来。”
“什么?”路念听得迷糊。
“之前问的那个已经实现愿望,就是认识你们之后,让我感受到了热情和热闹,我觉得很开心,从没这么开心。”
听完这番话,路念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联想到张茉那一直说一直说的话,“太好了,你开心就好啊。”
分别的时候,特地朝着张以堃的方向说:“拜拜。”
路念的高三不止是多了一个名叫张以堃的朋友那么简单,还有即将高考的紧张感。
“还有一个多学期呢。”路念心里很紧张,但嘴巴很轻松。
路亦泽无语: “那还不紧张?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你好好准备,你的成绩不够看。”
“你别操心啊,考好你的就行了,我尽量和你考一个城市。”
“知道了。”他补刀:“反正考得好就国内读,考不好就国外读。”
“啊,我不要。”路念秒怂。
“知道知道,吓你的,家里人肯定不放心。”
路念嘀咕:“读研读博的年纪出国才差不多。”
“好,那你加油。”路亦泽鼓励。
路念第二天去学校上课认真不少,专注力绝佳。
“念念,念念。”张茉喊着。
她头也不回摆摆手,“忙呢,读书。”
安静了。
是张茉静悄悄走过来坐在路念同桌的位置上,“念念在干嘛。”
“写笔记。”
“好认真。”
“嗯,备战高考,从我做起,从整理笔记做起。”
“哦哦哦。”她憋了半天没憋出别的话。
但是头却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偏过去看路念。
路念没停笔,也没看她,但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你到底要说啥?”
“呃,”她揪揪手指,有随意拿起一只笔。
然后将自己刚刚带来的课外书推到路念面前。
“我不看。”
张茉把书打开一页,“你仔细看看。”
路念眼珠子平移过去看张茉摊开的那一页,墨色笔迹锋利,上面写着……路念?
“啊?你写的啊?”
张茉摇头似摇拨浪鼓,“不是!”
“啊!”路念突然心慌,哆嗦地说:“有……鬼?”
张茉一下无语了,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昨天,我去书房,随便那本书看,结果翻开就写了你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本。”
张茉说的话一直吊着路念的胆子,她开始反思昨天不应该看笔仙,于是追问:“谁写的?”
“这书房是我和张以堃公用的,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路念试探性说: “他……写的?”
张茉用力点头。
路念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什么事呢,下次直白点说,整得神秘兮兮,把我吓死。”
张茉一下子被带偏,劝道:“你少看点恐怖片吧,话说昨天我们没陪你,谁和你一起看的。”
“我妈。”她回应,然后又重新捡起笔。
“哦,”然后又快速反应回来,“不对不对,”贴着路念小声又着急地说:“这还不是事儿!这简直出大事了呀。”
“啊?”路念扭头托腮,瞧着她挥舞的肢体动作,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张以堃在书上写你的名字!他可能喜欢你。”
“啊?”路念的头重重搭在掌心上,“保真吗?”
张茉握住她另外一只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捏了捏,“十有八九。”
“唉,”她叹气,“那你旁敲侧击一下,叫他小小年纪不要早恋。”
张茉解释: “其实,我选择了曲线救国,就是先和你串通。”
“所以,你喜不喜欢他?”
路念几乎没思考就否认:“不啊。”
张茉甚至还有点可惜的样子,“那看来是没可能了,唉,那陈远言和张以堃谁更有戏?”
一提到陈远言,路念就要悄悄用余光瞥一眼他的位置,怕他偷听,见他没在班里,放了心,“都没戏。”
“哦哦哦,好吧好吧。”张茉再经过仔细思考,说:“可能他年纪小,和你关系好,说不定等交到新朋友就不惦记了。”
她真是这么想的,毕竟她自己也不太懂。
路念眨巴眨巴眼,回:“我认同。”
路念说是这么说,但是有这么件事突然藏在心里,连带着反应出来的肢体语言和行为都变得诡异。
她开始频繁注意到原来自己和张以堃说话时的距离,永远仅仅隔着那么一厘米。
当不小心对视的时候,她就立马低头,极其不自然。
而张茉似乎因为路念一句没可能就把这件事彻底忘在脑后了。
她是没所谓了,路念倒是时刻在意了。
她没在张以堃面前继续像个喳喳不停的鸟,人也变得安静文明许多。
只是大家都没发现她的变化。
但从张以堃落寞的神色中,路念觉得有些心虚。
甚至连续做了好几天关于张以堃的梦,在梦里张以堃十分委屈,问她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不热情了。
路念在梦里急得抓耳挠腮,借口一大堆。
形成了恶性循环。
可是在他被误会的时候,路念还是帮他说话,也见不得别人说他哪儿哪儿不好,她通通驳回。
在自己看他而张以堃收回视线时,她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在张茉说他收到不少情书的时候,她甚至想梆梆敲张茉脑袋,希望她能够想起来某件事。
这样的想法在张茉传播张以堃周末和女同学一起出去的八卦时愈发强烈。
而在张以堃解释是和男同学女同学一起出去时,路念突然轻松许多。
相处是一次次发现剧烈心跳声的契机。
后来才逐渐想明白,她没有拯救世人的重任,也没有那么大的同理心,而她不自觉地一直在偏心、偏爱他,或许她的心思也不坚定。
他又高又白又帅又聪明,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喜欢。
然后路念又重新因为能一直见面而开心。
顺便在心中感谢张茉。
偶尔余光看见他在偷看自己时,路念就直白地用炙热的视线回应,没再逃避。
看他手的时候,也会装作不经意盯着瞧,见他笑,她就也自然地傻笑。
路念想,如果他正式告白,那么她有很大概率会用点头回应。
忙碌的高三,多了一件不一样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她的青少年时期一直是幸福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她好像捧着一大罐蜜糖,她怎么也尝不完。
偶尔她会收获一些别的果子,或酸或涩或甜,但她怀中,始终抱着那罐蜜糖。那罐被爸爸妈妈,徐皎皎,叶橙双,张茉,还有张以堃添满了蜜的瓶子。
不碎不毁,触手可得。
“如果一直都这么美好就好了~”
“现在就不美好了吗?”路妈妈躺在躺椅上,本想借着午日美好的暖阳,安心小憩一会儿,结果就被刚回国的路念拉着听故事。
“你还是一样话多,跟着小话痨似的,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在外面读书这么久,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路念笑眯眯地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现在也美好啊~不过妈妈,我都那么久没有回家了,你都不想我吗?”
夏俏无语了,是很久没有回家了,自从路念去读大学,三年,严格意义上,今天还是第一次回到家里。
“可是宝贝女儿,我们每年都会去陪你过年还有过节,我们可没少旅游。”
“那倒也是~”路念吐了吐舌头。
一切都紧着路念来,毕竟她独自一人,她们怕她孤单,所以定时有一段时间,有一个家长陪着。所以,一家子,倒也不算分离。
“这次难得回来,可不是来看我的吧~”她一下子就猜中了路念的小心事。
毕竟比路念经历得要多多了,而路念又是自己的孩子,想得什么都很难瞒过她。
“虽然我不知道你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我看这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指针转转,马上要转到两点的位置了。
“不过,有什么事没做的,有什么话没说的,记得要说哦~我的宝贝。”她摸了摸路念的头发。
因为路念化妆了,等着路亦泽来接她,所以不好摸脸了,怕弄花了宝贝精心化的妆。
路亦泽也很准时地给路念发了信息,他到门外了。
“露营玩得开心哦~”说着路妈妈掖了掖毯子,让自己更舒适一些。
路念从手机中回神,站起身,和夏俏招招手,“拜拜妈妈!”
然后小跑着到门边换鞋,急忙忙出门。
毕竟路念超难得回来一次,大家决定一起去露营。前面那辆车是叶橙双男友开的,载着徐皎皎,后面这辆车是路亦泽开的,载着张茉,还有,张以堃。
她理了理衣服,打开车门的时候,往后座瞥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自然地坐上副驾驶。
“哥,你还没和皎皎和好吗?”在车刚发动时,路念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向路亦泽,问了这句话。
路亦泽不搭话,但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路念觉得很稀奇,她头一次见变脸这么明显的,但是她也不好多说旁的话。
还有,某人的视线太明显了,路念想忍的,但是她忍不住,还是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对视上了。
可是张以堃不肯移开视线,像一只受伤很久的小狗,带着点委屈劲儿。
可是真正让路念忍不住先偏开视线的是因为张以堃的视线中无端多了些压迫力。
倒像是路念才是犯错的人。
你委屈什么呀,路念在心里吐槽。
张以堃的视线从看到路念那一刻起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好像是要细细记下她的模样。要是眼神能绘画,他的画作将全部是路念模样。
他的目光好像要隔开空气将路念笼罩着似的,很危险。
虽然不至于真的窒息,但是路念还是下意识回避他。
这一路,对路念来说有点漫长,主要他的视线太过明显,连张茉都觉察出氛围的不对。刚开始还热络地和路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后来也近乎沉默了。
张以堃的认知中,是觉得太黏,路念会躲。
所以,在下车拿东西的时候,他一下子又敛去锋芒,换成一副乖软样子,老实拿着各种物件寸步不离地贴着路念。
路念假意要躲开,实则是欲情故纵。
她的这招欲情故纵用了三年,虽伤敌一千,也自损八百了。
她想说,我很想你,比想其他人都要想。
毕竟,这三年,除了张以堃,她和其他人的关系都没变化。
除了,胆小鬼张以堃。她们连网友关系都没维持,路念把人拉黑了。不回来,也是躲他。
路念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只是看他那可怜样子,想来他也想自己。
路念自恋地想着。
搭帐篷、摆东西这些事情,男生全权包揽。
路念慢腾腾地搬了个凳子坐在一个空地方,也不打扰搭帐篷的人,就自己安静地看看美丽风景。
这个地方路念很喜欢,绿植很多,因此不会过分热,空气也很新鲜,总比大马路上一股车尾气味道好得多。她过一两个小时还可以看看黄昏,等等日落。红橙橙的天空泻下暖橙色的光,整个周围都将换上黄昏的深色。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孤零零地坐在此处的真正原因。
她在等…
特地留了一块私人领域,等某个倒霉蛋咬钩子。
她不是姜太公,她没有耐心,她给的时间不多。即使这场折磨已经长达三年,路念却觉得不算什么。
两败俱伤不是路念的目的,记忆深刻、永生不忘才不枉她的小计谋。
过了好久,她转头看了一眼,豪华版的帐篷也基本成型。大家在架烧烤架。
对不起了大家,我真不是偷懒,我是有事要做。
看了一眼坐在帐篷门口玩手机的徐皎皎和坐在椅子上喝水吃点心的叶橙双,她心安了。
前者还在闹脾气无人敢惹,后者被宠着的大美人,路念觉得合理,但她还是心疼了一下张茉。不过,看张茉有一种从男朋友的苦海中逃脱的欢乐喜庆感,看来人也是乐在其中。
路念不再多看,回过头也回过神继续发呆。
“路念…”张以堃一步一步蹭到她跟前。
路念双手捧着脸,听见声音动作也没有变化。
她打招呼的时候略过了张以堃,因此这是隔了好久的一声'路念'。
她听到他开口,即使姿势一动不动,但心中触动,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哦~还是那样好听的声音,只是少了些脆嫩,多了些低沉,还是很温柔。
“怎么,现在不叫路念姐姐了吗?”她语气冷冰冰的,但是脸上却是笑着的,迎着光,迎着风,很舒适,很惬意,她悠哉悠哉。
“姐姐…”他喊得缠 绵,有点像调 情。
谁和你扯情爱呢,路念无语,整这出可没用…
“算了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路念妥协。
可是她的话像重重的秤砣,不压秤杆,压他的心。
他在路念边上挑了块地方席地而坐,随便坐的,只是靠她很近。
在他坐下那一瞬间,路念偏过头看他,笑脸盈盈,眼角、嘴角扯出的完美弧度好像在说她们的关系没有变过,还是旧识,还是好友。
他看着光下的路念,一如曾经,温暖又闪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路念拽着走。
还没来得及幻想呢,路念说话就像审判,不留余地地冲着他宣告。
“我知道你现在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没用了。”换了别人会觉得奇怪的话,其中含义只有张以堃知道。
“我…”他伸手拽路念的手,不知道是渴望接触,还是渴望温暖。
但他一定是在试图辩解,只是没想好措辞,只是忘记了撒娇和示弱到底哪个对现在路念来说更有效、更管用。
路念还是会说很多的话,好像和以前没有差别,可是,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明明就是有所差别。
她们靠得那么近,不过四五厘米的距离,她又被张以堃的长睫毛吸引了,这样却给张以堃产生一种她在看他眼睛的错觉,况且这次路念没有躲开。
盯着那水灵灵的眼睛太专注,他也没注意到路念的表情闪过一丝戏谑。
好玩儿。
她闭上眼微微靠近,缩短着那本就很近的距离,但不算完全闭眼,她留了一小缝隙看张以堃的表情。
距离能缩短,隔阂呢?
张以堃不躲开不推拒,心情反而由担忧转为惊喜,他焦急地搓着微微沁出些汗的手心,姿势变得僵硬。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了解路念所想,她的所作所为他通通不明白。
他睁着眼睛看着路念离自己越来越近,路念闭着眼,这下倒是让张以堃的注意力回到了路念一张脸上,好看的脸蛋离得好近,他被引诱着慢慢闭上眼睛。
很乖,就像以前一样,特别乖。路念说什么都不反驳,路念做什么都说好。
他感受着她的靠近,呼吸扑在他的脸上,还有头发,带着香气,垂到他肩上,划过皮肤让他麻麻的。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到时,路念睁开了眼睛。细细端详闭着眼睛好像有点紧张的张以堃,看着他嘴紧闭着,眼皮微颤着。
“这是错觉吗?全部都是错觉吗?”路念的红唇一开一合,问出这句话。
比起亲吻先到来的是路念的质问。
张以堃陡然睁开眼。
他无助的眼神对上路念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