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姑曾经询问左文飞:“她既然不想回仙云宗,为何不收留她在我们这里?”
左文飞回答:“我们这里不适合她,她有她的前路。”
兰姑姑说道:“文飞呀,尽管你不曾言明,姑姑亦知你心中所想……表明情意方可争取到机会,面对敌手,面对妖兽,面对别的难处你皆可勇往直前,从无畏惧,为何对你自己的心意却是这般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文飞低头陷入了沉默,良久不语……随后他缓缓抬起头来:“姑姑,我何尝不想!……可是……可是我的前路在何处?”
“唉……”兰姑姑长叹一声,愁眉不展。
林利跟随兰姑姑向北出发,兰姑姑要去拜访一位远方的朋友,她将在路途中赏玩风景,林利若想与她同行当然可以,半路上若要自行离去也可以,兰姑姑也不会阻拦。
真实的情况是,如果林利中途离开,文飞会暗中保护,兰姑姑会引来仙云宗的人。
林利心想反正也无处可去,就搭个伴同行好了。
至于走到哪儿,回不回宗门,与兰姑姑分开后该怎么办,她还没想好。
其实潜意识里,因为黄师兄的死,林利对回宗门这件事情有些逃避,她害怕面对尹长老、掌门人,害怕面对同门,也害怕想起宗门生活的点点滴滴。
好在还有音乐为伴,林利已经从音乐小白,变成了音乐发烧友,她每天对其它事情都漠不关心,就想着弹琴。
她脑海中会不自觉地想起来某一段音律,久久挥之不去,手指不在琴上时,也会凭空乱动,弹虚拟的琴,仿佛是得了多动症一样。
兰姑姑完全没想到当初她只是顺手一教,林利只是顺手一学,却学得如醉如痴。
林利并不关心弹奏古琴之时,发出的音波攻击力是强或者弱,也不关心是否于她的修为有影响。
她只是单纯的想欣赏乐曲,体验音乐从她指间飘出,从琴里飘出,一直飘到她的耳朵里,让她听到喜怒哀乐,听到自然的声音,听到心的声音。
兰姑姑虽然觉得与这位音乐小友相见恨晚,却也意识到她沉迷的有些过了。
文飞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总比她生无可恋强多了,更何况弹奏的还很好听,他非常喜欢听。
文飞一直隐在暗处,没有现身,林利完全不知道她有一位粉丝暗中跟随,但这名粉丝却是理性追星的人,只是每天蹭蹭免费音乐会而已。
一天,来到一座大城市,名为和美城。
林利与兰姑姑两个人站在城池前面仰望这座城,城墙高大巍峨,上面有守城军往来巡视,城门处进出之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此城无论是规模还是繁华程度,都远远超过了万象城。
兰姑姑问林利愿意在何处歇脚,是愿意住大一点的城还是小一点的城,因为旁边还有一座稍小一点的城,名为富顺城。
林利倒是无所谓,这里她本来也不熟,她只想歇下来找个地方弹会儿琴,因为兰姑姑前一阵儿教她的一首曲子,在路上时,她想到了另一种弹奏方式,可以体现另一种意境,她想弹奏出来,具体感受一下。
兰姑姑本着低调的原则,把林利带到了邻近的富顺城,这个城的城主不像大城城主那样霸气,往来之人也不像和美城那样鱼龙混杂。
兰姑姑避开繁华地段,选了一间安静一些的客栈。
这个客栈虽小,环境却很雅致,一间间客房围绕着一个院子布置。
院子里有几株矮矮的松树,还有几块大石头,白色的细小砾石铺满在地上,院子一角,有一个方形的石头柱子,柱子顶部四面镂空,还带着像小亭子一样的盖子,应该是用来放置照明院子用的灯火。
“兰姑姑,你听一听这中间一段曲子我是否可以这样弹奏?”林利一进房间就取出忘忧琴来,她真的是一名好学生,整天只想着刷题。
“好啊。”兰姑姑说。
于是林利端坐在桌前,兰姑姑坐在旁边,林利开始专心弹奏起来。
兰姑姑一边听着,一边心里对林利赞叹不已,她对音乐的领悟力真的很好,别看她最初完全不懂音乐,一旦学起来,不但学得非常快,更比别人有一层更深入的理解。
“这便是天赋吧,只是她从前不知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真是一块璞玉呀,是我发现的!”兰姑姑不禁对自己的眼光非常得意。
兰姑姑又想:“但是也不能丢下自己的修为啊,这世界还是以强者为尊。”
兰姑姑像一个爱操心的长辈,也同样关心着林利的前途和命运。
琴声止歇,还没等兰姑姑张口评价,外面的廊子里传来鼓掌的声音。
只见一名俊美公子站在门口,面带微笑,他身穿淡蓝色长袍,以一根深蓝色腰带束腰,腰带上挂着同样颜色的荷包。
阳光照在廊子地板上,又反射在他的身上,使他也显得那样阳光。
“在下姓江名山,听闻仙乐,不由自主被吸引而来,原来是二位仙子在此抚琴!”说完一揖。
兰姑姑与林利起身还礼。
兰姑姑神力一扫,发现此人修为达七阶以上,便没在意。
兰姑姑微笑问道:“难不成江公子亦为同道中人?喜爱音律?”
江山回答道:“正是!我听闻这位仙子琴声深沉,余韵悠长,似有戚戚之意。”
兰姑姑说:“我亦有此感。”
林利也表示同意,说她弹奏之时带上了一丝自己的情绪。
江山灿然一笑,说道:“以琴会友,人生乐事,在下前几日亦得一曲,敢请二位仙子赐教,以增在下学识!”
二人连称过谦。
于是江山也从法宝囊里取出他的琴来。他的琴长约五尺,有十一根弦,每根弦的下面以托柱支撑,琴身漆面为棕红色,古朴大气,兰姑姑连赞好琴。
江山开始弹奏起来,叮叮咚咚也甚是悦耳,兰姑姑和林利侧耳倾听,仔细体会曲中之意。
一曲弹毕,江山姿态潇洒的收手。
兰姑姑评价道:“江公子此曲大气磅礴,如龙跃九天,如大鹏展翅,志存高远!”
江山微微颔首道:“仙子聪耳,得此曲真意!”
江山又转头问林利:“请赐这位仙子高见?”
林利谦言不敢,心里面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她又想,大家都是音乐爱好者,同道之间艺术交流,咋想就咋说呗。
于是林利说道:“聆江公子此曲,如见鸿鹄直冲云霄,其志向在于云端,却于云下徘徊,似心有危机之感。”
江山瞪大了眼睛,略带惊讶。
“仙子所言甚是,二位仙子真乃江某知音!”江山心情十分愉悦。
于是三个人又讨论了一番音乐,江山取出他最近新得的曲谱请她们品鉴,一会儿谈论谱子,一会儿在琴上试着弹奏,江山取出笔墨在曲谱上修改,这三人很是谈得来。
江山问得她二人姓氏,然后说他也住在这间客栈,得空再来畅谈音乐,最后他告辞离去,临走时看了林利好几眼。
隔了几间房住着左文飞,他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对江山临别时的留恋回首嗤之以鼻,对“知音”这两个字听着尤其不顺耳!
文飞心中忿忿,然后又回想到江山的举止言行,觉得这家伙是故作潇洒,虚饰风度,是个华而不实之人,让人越看越不顺眼!
晚间,左文飞悄悄出去,也弄到了一张古琴,拿到郊外的树林里试着弹奏,不弹不知道,一弹吓一跳,当时弦就断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翘着粗壮的兰花指,轻轻去拨剩下的几根弦,能弹出声音,但是并不比他弹拨弓弦更好听。
于是他放弃了,看来“知音”没那么好当的。
想在别人擅长的领域打败对方,真的很难。
文飞也没有办法,只暗暗希望江山再给她俩弹琴时,琴弦弹一根断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