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也正是意识到时光匆匆,她才会抛开密集的工作,回到儿子身边。
不管大人之间经历过什么,优优都是她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婚姻带给她很多,其中最宝贵的就是做母亲的机会。
回来这大半个月,看着儿子一天天成长,她经常会有种回归太晚的遗憾。孩子知道的太多了,他成长的太快,可这些成长背后,都没有她的参与。
原本可以让她欣喜万分的瞬间,她只是像个旁观者,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从一段段视频里窥探到一点点边角。
原来应该是直接感受这份喜悦的人,却连这份喜悦都触碰不到,她只能看着,连看都看不到全貌,这是怎样一种遗憾……
也许,她还是不能告别工作太久,但至少在孩子学业上的每个转折点,她得陪在儿子身边。
“如果他很多重要的时刻,回忆起来都没有我这个母亲的身影,那我很遗憾,他也会很遗憾吧。”
这是余楚好奇徐闻为什么这时候停工回来陪孩子时,她的回答。
对于余楚对她事业的惋惜,徐闻还有点不能理解:
“这有什么好惋惜的,再喜欢爬山的人也没想过要在山顶建栋房子一直住在那儿啊。山顶很冷清的,要经常在山下待着,这样向上攀爬时才更享受。也不能一直爬,偶尔要歇歇,”
“我二十岁就在演戏,我记得第一部作品获奖后,好多导演都来找我合作,但我都没去,我那时候就想好好生活。过一点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那么年轻就被架到云端,再也看不清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
“总有人说,电影是造梦的,演员就是那个梦境的支撑者,他想要作品有光彩,就不能太清醒。但演员也是人,他不能总在做梦,同样,一直生存在梦里的演员,他也无法让生活在现实中的观众有共鸣。如果作品只是一场光影造就的唯美场景,它只有美,却没有任何对人心的触动,那是失败的。”
“像我们的表演,如果只有技巧,没有感悟,再成熟,也触动不了观众。不要害怕往角色里加自己,你跟他揉合在一起了,才能离他最近。不是有句话嘛,看不到表演的表演,才是最成功的表演。但我觉得,看不出是角色的塑造,才是最好的呈现。我不喜欢把角色摆在一个高处,她们就像我身边的朋友,我想她们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他们都要足够真实,就像在我们身边,是真正有生命的人。”
余楚不是太能理解,“可是艺术不应该高于生活吗?太朴实,没有演技的加工,会显得比较单薄和苍白吧?”
徐闻笑着说:“我第一部戏是个农村里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儿,她要换亲嫁给一个瘫痪的男人,来为自己的哥哥娶到对方的妹妹。我当时很小,哪有什么生活经历啊,更别说表演经历了,我就看很多相关的角色影片。可还是不像,习导一看见我就说,更不像了。他当时选到我是觉得我像这个角色,可我学了半天,他说我更不像了。然后他就说,你不要管别人都是怎么演的,你试着自己走进去,想象你就是这个人,你会怎么应对这种命运。等你真的进去了,出来的就是最好的效果。”
想到当年的拍戏经历,她不由得笑:“我当时刚学表演,我觉得有很多的东西我可以加进去,但习导不让,我每次加点什么,他都嫌多余,觉得很刻意。到后来,就完全是有感而发的过程,当时觉得,这太没有成就感了,一点儿演技都没有。但现在看,都还会觉得,我是有经历过那个人的一生。”
“表演呢,是一项演员和角色沟通揉合的艺术,不是演技的舞台。真有演技的成分,那就是把你自己毫无痕迹的藏进角色里,让大家看到的是你,却以为你只是角色。”
余楚更不懂了,韩诺在旁边接:“我觉得吧,比起不会表演,用力过猛更不好。我以前就很绷着,所以每个角色都很硬。但艺术需要的就是灵动,它那种美是一种放松之下的不期而至。哪怕技巧稚嫩,只要心态松弛一点,让人物多呼吸点新鲜空气,他可能就会给到观众不一样的惊喜。”
两个都是造诣非凡的影后影帝级演员,怎么说,这也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分享。
可余楚还是不懂,这两个人说的一个比一个概念,他好像是没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武学废材,学学招式还行,一到内功心法,就白瞎了。
韩诺也看出了后辈的懵懂,他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慢慢想,总能找到自己的路。才三十不到,时间还很长,不要急。”
徐闻也说:“是啊,你还这么年轻,多经历,早晚会有属于你自己的感悟。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最多就是个参考,没必要太当真。你家孩子也挺活泼啊,你得多陪陪,他可爱念叨你了。”
一直没出声的肖珩也跟着说:“是啊,多陪陪他,你这上课能有多忙,还老玩失踪。要珍惜你这个小粉丝,没谁能像他那么崇拜你了,每天都说我爸爸怎么怎么厉害,比你那些脑残粉还夸张。”
余楚瞬间从失落中回转,笑着说:“你少来了,他崇拜你比崇拜我多,动不动就肖伯伯说,肖伯伯说,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让你养几天都养成你家的了。”
这话题很能引起共鸣,韩诺就先说:“是,你擅长下蛊吧,才两三个月,我家那小丫头就成你跟班了。到现在我一抱她都哭,怎么跟你就不哭呢?你到底有什么诀窍?”
肖珩伸着脸让他看:“你就看我这张脸,看它上面的沧桑,你就知道万事没有捷径。我是用生命在带你们家乐乐啊。”
韩诺乐得哈哈笑,“哎呦,你这话说的,以后乐乐长大了,她看到你拍的那些黑料,都不好意思说你这姑父没长辈样了。”
余楚也乐得嘎嘎笑:“诺哥,真的,他真就是生耗,耗得你家娃没脾气了,就服他了。”
说起跟洛乐的斗智斗勇,肖珩觉得自己都有资格出本书,说:“本来,她就特别哭特别哭,我是天天晚上都要听半晚女高音独奏。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跟她比嗓子,一起唱美声呗,就跟着她的节奏来。不闹的时候我就抓紧跟她说话,让她意识到还有更不费力的沟通方式,你看她,现在都会说话了。人类嘛,有语言的,根本没必要闹。她现在是认生,总共才那么大点,你们一出去就两三个月,她当然需要适应了。”
韩诺质疑,指着前面说:“那她怎么跟她洛爸那么好呢?”
肖珩看了眼那边孩子堆里的洛无恪,说:“可能是怕呢,哥老板着一张脸,孩子们跟他在一起都很乖啊。”
洛无恪很满意小女儿的转变,总算不把嚎当爱好了,他给女儿扔过去一个娃娃,问:“喜欢吗?”
洛乐看了眼凶凶的叔叔,点点头。
洛无恪一看她喜欢,行了,亲子项目完成。
他站起来,往大人堆里走,一走近韩诺就问:“乐乐还认识你吗?怎么感觉她有点怕你啊?”
洛无恪坐下来,往坐在垫子上玩的小女儿那边看了眼,摇头说:“好像是有点认生,都好几个月没见了,住几天就好了。”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肖珩,难得大方地当面夸:“不错啊,姑父。挺会带孩子的。”
肖珩立刻摆出一个感激涕零的态度,用佞臣对君王的口气说:“哥,你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啊,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没想到,我做你妹夫没得到的夸奖,升级成姑父后得到了。孩子,果然都是天使啊。”
任是洛无恪板惯了脸,也在一瞬间被逗笑了,他拍了下戏精妹夫:“别耍宝,刚说你有点长辈样儿,又这么没正形。”
韩诺都要笑岔气,说:“可能,哈哈哈哈,这就是他受孩子欢迎的原因,你看他,任何场合都能,哈哈,戏精附体。”
祁蔓刚走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问正练习哭戏的肖珩:“这怎么了?天气太好感动的吗?怎么还哭上了?”
肖珩一秒收泪,跟祁蔓说:“我这是即兴表演。”转头又问余楚:“看到没?哥这演技够收放自如吧?”
余楚嘴一撇,“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