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慢节奏是怎样一份奢侈
生活在每分每秒都在飞奔向前的城市里,人的焦虑和欲望在被不断放大,就像那一环环扩散开去的道路,一条条不断延伸的高速路。
必定有这么一些时候,当我飞驰或拥挤在过于漫长的道路上时,会由衷地渴望着一座悠闲的小城,可以不急不缓地生活、工作、休闲、居住。
除此之外,还希望它优雅、舒适、简洁、低调,并且与众不同,让我全身心地停留或造访,一切随心所欲。
河口,没有辜负它脚下温润的土地和头顶明朗的天空,它以不可思议的舒缓和悠扬,在呼吸急促的现代生活节奏之外,辟出一片容量不大,却令每一个来访者都能感受愉悦与淡然的尊宠空间。
曾爱过雅典卫城白得耀眼的废墟残骸,曾留恋耶路撒冷的蔓草荒烟,曾迷恋夏威夷的明媚海滩,曾千里迢迢去看“黄河之水天上来”,也曾在西湖泛舟迷途于十里荷香。
而今进入河口,随心所欲徜徉在边城的街头,竟发现慢节奏的生活是怎样一份奢侈!
我可以无拘无束地徜徉,放松地休息,安静地思考,并且有大把专属于自己的空间,以及自由支配的时间。
也许一掠而过将天空横渡的意气风发,终究抵不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诉求,或者一股潜伏于生命时空的内心渴望。
一个人,即便有再多的大事业等着你去完成,即便有再多的情感和时间可以挥霍,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刻,都想专注地爱脚下这片土地,虔诚地维护头顶那片青天。
2,时间变得悠长舒缓
边境上最常见的风景就是越南人忙碌的身影,他们推着自己加固改良过的自行车,驮着沉甸甸的货物往来于中越大桥,那张永远不知疲惫的脸上挂满沧桑,步伐永远匆匆。因为这些身影,人来车往的边界大桥造就一派繁忙的边境贸易。
相比之下,河口人却是慵懒且自在的。
散步到路口拐角,如若遇到有人对我和善地微笑,便知一定是河口人。于是我便觉得,此番来河口,置身于已被过滤掉喧嚣纷争的洁净空气,融入一片慢悠悠的巨大气场,无疑是一个梦想级别的选择。
河口人安详自如地徜徉在这个边境小城里,随意且散漫地过着每一天。清晨的阳光斜照在他们安逸的被窝上,生活在不慌不忙中掀开一天的扉页。他们工作、生活的节奏都是缓慢的,大街上的人步履平稳且从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怡然自得的笑容,遇到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会点头微笑,目光淡定温和。树荫下有三三两两下棋的老人,围观者比他们还要聚精会神。街角的茶楼下有麻将桌,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声终日不息,阳光便在这样舒缓的搓揉当中渐渐西斜。
来到这里,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纷繁事物,只留下很酷的安静,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湿润的空气如柔情的恋人,过去未来都在这一刻停驻。张爱玲写在《小团圆》里的某句话来到心中:“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
3,琐屑世情的陶醉者和凝思者
在有四壁、天花板和落地窗护佑的房间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在这座小城里,并且因为新的一天到来而心情舒畅。河口全新的一天在微笑着、矜持地等待着我。
漫步在街头,忽然发觉大街上多出许多异地游客,才恍然觉悟今天是礼拜六,短途旅行的人选择到河口来度假。
赋予河口更多舒缓色彩的,当数中国内地络绎不绝的游客。河口旅游业的发达带来了各色人等,河口几乎成为一个旅者的城市,他们的悠闲愈发彰显了河口的舒缓与从容。
旅人不同于常人,他们在山林相遇,在街市邂逅,一抬眼就能彼此沟通,立刻就知晓对方与自己是同路人。那种认知是片段式的,感性的,彼此眼眸里留下的仅仅是对方面对旅途的写照,比如远行的地图,对陌生的城市产生出的惊讶和喜悦,或是在异域风情当中所产生的抵拒或深思。
虽然到河口旅游的游人如织,但真正懂河口的人并不多。
河口展示在眼前的是一种有关生命和环境厮磨的精神层面,读懂这一点便算看到了河口旅游的至高等级。
它并非一个文化古迹众多的城市,也没有太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历史典故,而它自有独属于它自己的文化属性。
任何杰出的生命都会不断地寻找环境载体,而这种寻找也就是冲撞。冲撞之处未必著名,更不必有古迹。因为既然已经有古人冲撞过,有万人冲撞过,也就很难再发生只属于自己的冲撞。
旅者需要撷取的是那些高贵灵魂与自己所遇环境的种种对话,特别是这些对话中徘徊于自己和社会、个人和大众、景物和精神之间的思考。
时常在想,如果我们的旅行队伍中不再有扬旗吹哨的团队,或者匆匆追赶导游的人群,而是多一些慢吞吞地关注各地大量零星风味、琐屑世情的陶醉者和凝思者,那么国人的整体旅游品质将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4,学会忘记
生活在一座袖珍的城市里是很幸福的。
彼此都是熟人,见面时像亲戚朋友般打招呼,没事经常串门,人人都知道别家墙角有几株海棠,相互都熟悉对方院子里有几只母鸡。
能够安然生活在一座小城里,最需要的是一份超然,对红尘俗世功名利禄的不在乎。
这座与世无争的小城正在悄悄迷住我,它如同一位好客有礼的主人、一个体贴周到的朋友以及一杯滋味纯真的奶茶,只要我愿意,就可以暂时忘记纷繁的工作,忘记残酷的竞争,忘记立交桥和拥堵,忘记道路上的等待。
其实,只要学会忘记,学会不在乎,幸福是很容易达到的。
想起武则天,极盛时期她发明一个“曌”来形容自己,是太阳、月亮和晴空,何等张扬!但临死之时,却嘱人留下“无字碑”。以她当时身为母后的荣耀,还会没有当朝文人来谀墓吗?但她放弃了。她只需要简简单单地死去,像秋来暗哑萎落的一只夏蝉,不需要半句赘词来送终。
她赢了,因为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