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争执
一旁的泠音亦道：“上至耄耋之年的老者，下至襁褓之中的婴孩，无一人生还，直叫人心魂俱裂、不忍落泪……”
我惊呆了，“屠村……”
炎瞳面色丕变，随即又面无表情，淡然道：“炎魔族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若认定是我所为，那便是我所为！”
“你……”
周围狂风骤起，无边无际的神压卷着枝头的树叶疯狂地打着旋……一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绷到令人窒息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上下，此时仿佛连哆嗦颤抖都成了奢望，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我稳了稳心神，闪身拦在炎瞳面前，皱眉道：“你们两个先冷静冷静！”扭头看向炎瞳：“魔君大人……魔族如此凶残，实为天理难容！但是你……在我眼中，你也可称得上是一条汉子！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屠村之事就是你下令所为吗？是男人敢做敢当，有本事看着我说出来！”
对炎瞳，我就是有种没来由的直觉，他应该不是那种残暴到没底线，坏的彻底的人。
炎瞳轻哼一声，拂了拂衣袖，退后两步，“我是魔君，你们所谓神祗眼中的魔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凶残暴虐、奢杀无度、心狠手辣、冷血无情……魔族所到之处，向来都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一道神光如利刃，迎面劈了过去，气势惊人。
我顺手一推，把炎瞳推开几丈之外，头痛欲裂地哀叫：“你们都住手！”
“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护着他！”
“我不是……”
眼角处红芒闪烁，我们齐齐扭头看去，炎瞳和宁侯爷皆已不见了踪影。
——
遣散了侯府余下的人，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了好久，我鼓起勇气，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个……昊余，你先别气，听我解释……”
他默默转了个身，以挺拔宽阔的后背对着我。
我瞟了瞟泠音，他正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盯着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唉！昊余、泠音，你们且听我说……”我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你们说的屠村一事，是何时发生的？可是上次那个魔族魇护法潜入皇宫伤了皇帝之时吗？”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那就对上了！”我皱眉道：“炎瞳令魔族护法前往盛京城，其实是找延德帝的麻烦……”我顿了顿，瞄了瞄他俩的神情，咬着牙继续说：“其实也主要是为了替我出气……”
“这是何意？”
“延德帝曾逼我饮下鸩毒，想杀了我……此前和亲北葳族，亦是没安好心！和亲路上，步步惊心，处处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多亏了炎瞳一路默默跟随，并多次欲出手相救……故而对他，我始终觉得，虽然是魔，但他毕竟已在万丈红尘中打磨过、历练过，尝过七情六欲，有过喜怒哀乐，体会过人间的欢乐和悲愁……一个人，要是心中有了惦念、有了感情，亲情也好、友情也罢，他总归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还有爱情吧！”昊余冷哼一声，语带讽刺。
“……”沉默了一会儿，我决定装作没听见，继续说：“况且，那次他派出魔族护法前往皇宫之时，我也在当场，很清楚地听见他只是下令去找延德帝的麻烦，并未说其他……”
“果真如此？”
“我的话你都不相信了吗？”
“即便如此，那也说明魔族本性凶残，若是放任其在人间肆虐，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说的没错，除了那日在皇宫被降服的外，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魔族藏身于人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搜查他们的下落，并将之一并封印……至于炎瞳，容我再考虑考虑行吗？”
“你最好考虑清楚，千万莫为了一己之私念而乱了大事！”
“我懂的……”话虽出口，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滋味一点一点攀上了心头，阵阵酸，丝丝痛，胸口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巨石，又像是被毒蛇缠绕渐渐勒紧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先去吧！眼下尚有些私事要办，我会尽快与你们会合！”
“有何私事？”
“我……”
方才听到宁侯爷说云陶已被皇帝下旨关进了天牢，我哪里还能坐得住。此时见宁侯爷已被炎瞳带走，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便道：“目前宫中巨变，怕是皇后一党已彻底把持了朝政。我着实不太放心，得先去天牢探视一番。”
昊余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泠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道：“上神心中惦念也是人之常情，但当前妖魔祸乱，人间危矣，还是须以大局为重！上神且速去速回！”
“等一下……”
“昊余……”我微微皱眉。
“我知道我不该也阻止不了你，但有一点请你记住，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则，哪怕身为神仙也不可强行打破……”
“定当如此！此番前去，我仅以凡人身份行事，不会擅自动用神力……”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 若是强行以神力扭转，扰乱了天道法则，即使神仙也不能免责。
“去吧！”
——
盛京城。
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我终于打探到了天牢所在，但既然是天牢，自然会有重兵把守，守卫不是一般的森严，我还是得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免得让皇后一党发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他们既然已撕破了脸皮，只要一现身，毫无悬念立即会被全城通缉，搞不好直接就被送入天牢……虽说我不惧这些，但考虑到今后的行事方便，还是须小心谨慎、从长计议。
可当我真正站在天牢入口处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数之众，简直一眼望不到头，好似京城里能来的都来了……一大群禁卫军手持刀枪剑戟，左三层又三层把天牢入口团团围住，仍然抵挡不住群情激愤的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