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醒来,身边空荡荡的。
“这就走了。”
苏寻很失落,他的心跟他身侧的床榻一样,空荡荡的,随后又一抹苦笑,一声叹息,释然了。
他回到将军府,跪在苏老将军和苏老夫人的面前,自请和将军府断绝关系。
“就为了那个颜如玉?”素来端庄的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是我太纵着你了,纵得你为所欲为,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正室夫人不要了,将军府不要了,父母亲人都不要了。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干出这样混账的事来?”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搅和出来救命之恩,你要报恩,可以给她银钱,给她富贵,给她物色个好夫婿,不是非要娶进门,你是有家室的人。”
“孩儿钟情于他。”苏寻不卑不亢,神色平静且坚定。
“你若实在欢喜,养在外面,收进房里,都由你了,再多的便是糊涂、荒唐!”
养在外面,没名没分,不是说颜如玉没有名分,是他苏寻没有名分,收进家里,低人一等,颜如玉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也不是个让别人受委屈的。
苏寻不同意,他铁了心要休妻,休妻又不合律法,为了避免将军府受牵连,他只能同将军府断绝关系。
老夫人苦口婆心,老将军怒火攻心,偏生苏寻油盐不进,最后被罚去跪祠堂了。
颜如玉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寻跪在祖宗牌位前,腰背挺直,平静的面容透着坚定、执着。
看到颜如玉,苏寻面上一惊,“你没走?”
“想我快点走啊?”
“不是。”苏寻急忙否认,“你昨日说那些话,早上又不见人,我以为你走了。”
她只是去看看云道长状况如何。她再不惜命,也不至于随随便便糟践了这条命,所谓知己知彼,她对那作恶的邪祟仅有些许猜测,但云道长同他们交过手,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她应付起来势必要容易一些。
只是云道长伤势太重尚在苏醒,颜如玉便折回去了,回去就看到神情凝重严肃、慈眉不善目的苏老夫人。
“老夫人?”
苏老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和善,但她似乎专程在等颜如玉,颜如玉不解地上前,“苏老夫人,您这是……”
“寻儿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
苏寻竟然把这告诉了苏老夫人,怎么说了?说了多少?颜如玉不知道,当下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她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颜姑娘想要什么,还请直言。”
嘴上说着报恩,言语间又暗含满满的敌意,颜如玉有点摸不着头脑。
“救苏寻,为自救,别无所求,只求苏寻长命百岁岁岁无虞。”
“你就是这样哄得他为你死心塌地的?”苏老夫人面露讥讽。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颜如玉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也就看她是苏寻的母亲,才多有敬重,她这样阴阳怪气的,颜如玉难得的好脾气可就装不下去了。
“老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还请明言,颜某愚钝,听不懂你的言外之意。”
“颜姑娘精明过人,何必在老身面前装不懂。”
颜如玉可不是装不懂,她是真不太懂,仔细琢磨了一番,大抵是苏小五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老夫人来找她麻烦。
“可是苏寻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要和将军府断绝关系。”
颜如玉面上一惊,惊讶之余一思量,其中的原由便猜到七七八八了。
老夫人一个示意,旁边的嬷嬷奉上一个木匣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救命之恩,该倾力相报,但因着救命之恩搭上我儿一辈子,老身万万不许,这些银钱是谢礼。”
颜如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苏小五的做法感到又气又无奈,是以对老夫人说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老夫人以为她挟恩自重,又说道:“颜姑娘若觉得不够,可以再加。”
颜如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一匣子的银票思量收与不收。
老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寻儿为你赎身,已经花光了家产,他执意休妻,遭蓝家弹劾,等他的不是牢狱之灾便是流放之苦,再同将军府断绝关系,寻儿这一辈子就毁了,你若跟着他,往后必定穷困潦倒、颠沛流离,不如拿了银钱,寻个好去处,对大家都好。”
“听老夫人的意思,我应该拿了钱走人。”
见颜如玉听懂了,老夫人松了口气,“颜姑娘是个聪明人。”
“但这不是苏小五的意思。”颜如玉话锋一转,“你说我走了对大家都好,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苏小五不这么以为。我承认跟他在一起能慰藉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我的确心有贪恋,但我从不强求,是苏小五放不下。
我本来就要走的,我没想到在我临走之际他还执意休妻,甚至与将军府决裂。但他既然这么做了,想必是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你不想让他自毁前程,我明白,但你过分干预,恐会让他更生反骨,这是我惹出来的祸事,我会想办法处理。”
于是便有了颜如玉去苏家祠堂找苏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