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书名:淑妃文绣的一生 作者:柳溪 本章字数:6550字 发布时间:2024-07-01

文绣自打在华北日报社上班以后,仍然住在刘山家里。 每月关饷,她都如数交给表嫂。刘山家的是过日子的一把好 手,她拿到文绣的那份薪水,就赶紧让刘二买粮食煤球、柴 米油盐搁着,把一个月的吃喝都准备好。剩下几个钱,也要偷着摸着的想法儿换成银元存着。省得票子毛,物价飞涨。

文绣虽然有了做校对的工作,但依然是刘家的房客,依 然是寄人篱下。特别是在刘家吃住, 一家人不象一家人,两 家人又不象两家人,最讨厌的是邻居的长舌妇,说什么闲话 的都有。每月的薪水,她如数交出, 一个子儿也积攒不下。往后老了,可又依靠谁呢?

她今年是三十六岁了,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年华, 犹如一朵盛开的花。难道就这样让她凋谢了?她不甘心。她 觉得溥仪在“满洲国”既然新添了两位“贵人”,那她为什 么还要执行议定书中签署的那条“终身不得再嫁” 的 条 文呢?

不,她需要结婚,她想结婚。她那寂寞了整整十四个春秋的灵魂,需要异性的慰藉,她那渐渐康复的丰腴身体,渴望异性的抚摸,她那受过伤的心灵,多么翘盼着春天般的温馨啊!

她不止一个夜晚,当那春夜第一声牛犊啼叫的时候,或 是有蛙鸣的夏夜,她感到在她的体内有一种冲动的力量,有 一种郁闷苦恼而又蠢蠢欲动的被压抑的强烈需求,这时候她 就想到了结婚。她的条件是要找一个真正的男人,再不是溥 仪。当她听到人们议论她跟刘山的闲话时,她考虑过她要结 婚的具体条件,她渴望找到一个未婚的男人,或是一个没有 孩子的鳏夫,那该是多么难找啊!她实际是在婚姻问题上仍 然生活在幻想的王国里。她给自己定的条件太不现实了。所 以她一直生活在傍徨的苦恼之中,永远也没有碰到合乎她理想的对象。

忽然有一天下班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碰见了社长张明祎,这位文质彬彬的张社长笑咪咪地对文绣说:

“傅小姐,我把您的情况对我内子说了,她也很同情您。

明天星期天,您不出去会朋友吧?”

文绣说: “不出去,我没有什么朋友可会啊!”

“那好,内子要去看您。”

“那可不敢当,我去看您太太吧,怎么好有劳她的大驾呢 ? ”

“没关系,我内子也是学生出身,不是官太太。”

“寒舍太脏呀,还是我去您府上吧。”

推辞了半天,张太太还是要亲自登门拜访。张明祎最后才说:

“说不定她要跟您商量一件事情呢。”说罢他们一块出门,他上汽车走了。

文绣心里忐忑不宁起来,她闹不清张太太为什么非要来 见她?是对她怜悯吗?是好奇吗?她一路上想着, 一点也猜不出来张明祎说的“那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早晨九点一过,张太太果然亲自登门了。文绣赶 紧把她让到刘山家的外间屋里。那张太太四十开外的年纪, 烫着短发,穿着朴素大方,薄施脂粉,很有几分姿色, 一望 而知是一个知识分子型的妇女,没有官气,也没有傲气,文绣对她印象很好, 一见如故。

她进到屋来, 一看那屋里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穷得一 贫如洗,又看她对刘山表嫂那番低声下气,很为文绣唏嘘慨叹了一阵。她看文绣端庄贤淑,便拉起文绣的手说:

“你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不找个理想的男人结婚呢? 女人好比一枝花,人过三十花正旺, 一过四十花卸枝,你还空守着什么呀?”

文绣的脸蓦地红了,她低下头,害羞地说;

“也不是不想找,哪有合适的主儿呀?”

“或呀,我这儿可有那么一位,我觉着你们挺合适,我 今天就是特意来给你保大媒的。”张太太凑到文绣耳边说着。

刚说到这儿,刘山二嫂便摔打起东西来。文绣只好停下 和张太太的谈话,帮助她收拾东西,推车出摊。文绣帮着手把烟摊摆好,才又忙着跑回来招待客人。

“我看出你的难处,你这就更该走人。”张太太说,

“我说的这人不是外人,是老张的姑表弟,名字叫刘振东,在中南海国民党北平行营主任李宗仁手下做事,也是河南人,军衔是少校军官…… ”

说到这里,文绣的心已伻怦地狂跳起来,由于害怕,她的脸上也显出了紧张的表情。她拦住张太太的话说道:

“张太太,不瞒您说,我真怕嫁给国民党的军官。自从 光复以后,这些兵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动不动就拿皮带抽 人,张口就是‘老子抗战八年’,闭口就骂‘你们这群汉 奸’,我真怕他们呀,在街上碰见,我远远的躲开,可要是家里蹲着个这玩艺儿,那可往哪儿躲,哪儿藏呀?”

张太太把手掌压在文绣的手心上说;

“刘振东这人跟那些人可不一样,十七岁在老家被抓壮 丁当兵,因为打仗不怕死,升到少校。如今他在行营管库 房。假如换个别的人,早老婆呀外家呀的搞上了,哪有四十 多岁的男人还没有成家的呢?他是张先生家的老亲啦、人很 憨厚,没有一点坏习气。这样吧,光我自己夸得一朵花儿似的也不行,你可以跟他见见面,先看一下这人怎么样再说。”

文绣一直低头听着,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后碍于情 面,她还是答应了张太太的要求,定了跟刘振东见面的日子。

那是一九四六年的暮春季节,在最初的几场风沙刮过之 后,天空象海水一样蔚蓝,红彤彤火球般的太阳从树丛后面 喷薄而上。天气由砭骨的严寒而渐渐转化成暖烘烘的春意盎然了。

今天是文绣和刘振东见面的日子,地点就定在北海公园漪澜堂。这是文绣有生以来第一次作为一个普通女性和男友 的约会,她有些紧张,又有点悲喜交集, 一夜也没有睡好。 她早早地起了床,帮助表嫂整理好出摊的东西,才收拾打 扮。经过了半年的工作,她也置下一两件新衣服,所以不用 再跟表嫂借衣穿了,她把那几件衣服都试穿了几次,才决定穿得朴素大方一点好,便选了那件墨绿颜色的薄呢旗袍。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晴朗好天。她赶到北海公园时,正 赶上黑大姐在门口把门收票。黑大姐见了文绣,吃了一惊。 她打量这个隔山妹妹,半年不见,竟变得比那次相见时要年 轻了许多,脸上晰白晰白的,还敷了薄粉和胭脂,头发乌黑 光亮,穿着整齐漂亮,真显得有些光采照人。看到文绣这种 变化,黑大姐有些诧异。文绣赶紧拉住黑大姐的手, 笑 着说:

“大姐,这半年您的身子骨儿可好啊?”

黑大姐说;

“二妹,你从哪儿蹦出来的呀?”

文绣说: “我从刘山家来。幸亏上次您告诉我去找刘山 表哥,他收留了我,还给我找了一个事由,我现在在华北日报报馆工作呢,总算能有饭门了。”

黑大姐笑着,拍打着文绣的肩膀说:

“这我就放心了。 ……,怎么,你现在有闲心逛公园来 啦  ?

文绣的脸淡淡地红了一下。由于害羞,又怕事情不成,她便拉着黑大姐的手说:

“我是来看您,把我有了工作的信儿告诉您的。”

黑大姐信以为真了,这次也一改她上次的冷淡说;

“二妹,你现在有了住处,也有了事由,我倒是·放心 了。不过,大姐说你一句话,你这么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挺 俊巴,水凌凌的,干什么不寻个主儿走道呢?难道溥仪在俄国当了战犯,你还等他不成?”

文绣脸又红了,她低下头,没有勇气向黑大姐承认她正找着对象,便支吾着说:

“溥仪害了我一辈子,我干嘛还等他?只是还没碰上合适的。”

“你要的条件不要太高,找个平常人,总不是太难。嫁 个工人,也不错啊!有手艺、能挣钱,养活家口不成问题, 唉,二妹,你现在嫁个人,过了门一两年养活个孩子,老了也有依靠呀!”

“说的是哪!”文绣怕误了相会的时间,  便 说 : “大姐,我既是看你到了北海,也进去逛逛公园吧!”

文绣扯了一个谎,好容易辞别了黑大姐,象逃跑似的便 进了北海公园。她小时候只在老宅的后花园玩过,入宫后, 跟着溥仪、婉容登过景山,却还从来没到过北海公园。在经 历过战乱和困苦流离之后,再来到这美丽幽静的公园,真使 她感到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公园甬路两旁的花畦里,开着 榆叶梅和迎春, 一片粉一片黄;树丛中,丁香、海棠、桃、 李,怒放的花朵成团地糜集在枝头,好一片诱人的明丽春 光!满目春色,鼓动着她那充满春意的心灵十分激荡。她沿着绿色湖水拍击的有铁栏杆的岸边,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漪澜堂,这水上的亭榭!她一眼就看见了张太太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他穿一身笔挺的薄呢草黄军装,腰间束 着一条烟色的皮带,穿着一双高数的皮马靴,戴一顶硬充大沿帽。高高的身材,好一个有英武气概的男子汉。

她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脸颊也升上一片绯红,感到一 股灼热,她害羞地低下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还是热心的张太太,跑下台阶,把文绣拉进漪澜堂的茶座旁。

张太太给他俩做了介绍,便拉他俩都坐在小圆桌旁。

“明祎本来说好要跟我一块儿陪他表弟来的,”张太太 在做完介绍后笑着补充说:  “可是又来了电话,叫他去开会,只好我自己来了。”

刘振东纯粹是个刚刚放松戎马生活的军人,他还带着农 民出身的朴实样子,虽然已活了四十二岁,但是他既没有跑 过那些下三烂的地方,也从来没机会接触过女人。他有点拙 嘴笨腮,不善辞令,也胸无城府,是个直爽憨厚的人。张太 太给他做了介绍后,他只是说了一句从官场上听来的、文不对题的话:  “久仰久仰”;便没辞儿了。

茶桌上已沏好了花茶,摆上了北京的风味小吃:咸水杏 仁,玫瑰苜蓿枣儿,奶酪干,豌豆黄,和瓜子花生。就着茶 房摆碟的机会,文绣偷眼看了看近处的刘振东。见他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很有点北方的燕赵之风。

坐了一会儿,文绣和刘振东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张太太·便准备告辞,她笑着说:

“这不,你们就算彼此认识了,我这大媒人也就要退席 了,俗话说: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俩好好聊鲫,走动走动吧!”

刘振东紧张了,他站起来张开手臂拦挡着说:  “哎呀,表嫂,把我们俩扔下,你走怎么成?”

张太太笑着对刘振东说:  “傻样儿!谈恋爱还有带着媒人的?我怎么能在你们俩之间夹萝卜干儿呀,”她转过脸,对文绣说:  “傅小姐,你可看见了吧,他人太老实,没在女 人堆儿里见过世面, 一看就是个雏儿,这你放心了吧?”说罢,她站起身,挎着皮包走了。

桌边剩下了他俩,都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两个人都有 点心跳, 一时竟找不出适合的话题。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刘振东问文绣:

“您看过老虎吗?”

文绣忍住笑说:  “没有。听说西直门外的动物园有,我没去过。”

“下一回,我们上动物园吧,您能答应吗?”刘振东有点担心地问。

“好,我答应。”

刘振东那紫檀木色的长方脸上,漾起了笑纹,初见时的 那种僵局,总算熬过去了。这时他才敢正眼看一看文绣。关 于她的身世,他已从他表哥张明祎处知道了,他也象他表哥 一样对文绣充满了同情,他见文绣端庄,正派,模样清丽, 心里早已中意,可是他想,应该让文绣多了解自己,便自我介绍着身世说;

“傅小姐,我给您介绍一下我自己是个什么人吧。我家

很穷,在黄河边上有几亩薄田,十年九涝。我十七岁那年,给村里首户扛活,正在地里牵着牛粉地,就让国军抓了兵。

……没上过什么学,后来到军队上,才认了点字儿,粗通文

墨,是个扛枪杆儿的老粗……靠着打仗赤膊上阵,熬到今天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一边时不时地抬起眼,用小心翼翼的目光在文绣那张姣好的脸上寻找着反应和答案。

文绣在他停顿下来的时候插问道;

“那你受过伤吧?”

他不假思索地说:  “当然受过,身上的枪眼还不少哩 。 ”

文绣的脸上显出了惊异的神情。这时,刘振东才想到他说走了嘴,便忙说:

“别看受过伤,可我身体还挺好,没伤着要害部位。 ……哈,打仗这玩艺儿,越胆小,枪子儿越找。有个胆小鬼, 到了阵地,枪炮一响,就东躲西藏,倒给打死了。 ……”他想说句笑话,来挽回刚才那句话的影响。

文绣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解除他的顾虑,顺口搭音地问:

“在哪次战役受的伤呀?”

一问到战争,刘振东便显得神情活跃和高兴了,他的眼角堆起鱼尾纹,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眉飞色舞地说:

“那就是一九三八年四月里在台儿庄大会战的那一次。 啊,那真是子弹如穿梭,血肉横飞啊!把小日本儿打的屁滚 尿流,我也受了重伤。 ……”他津津有味的详细地讲了那次 战役的具体情况,然后才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说: “唉,我们国军,在抗战八年中,总是让日本军队追得逃跑,撤退,只有这次算是打了一场扬眉吐气的大胜仗……”他忽然发现文 绣对他叙述的那场战争并不象他那么感兴趣,才突然收住那 关于台儿庄血战日军的话题,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快十 二点钟,他才说:“走吧,天不早了,找个地方下小馆儿吧 ! ”

这就是文绣有生以来第一次自由恋爱的经过情景。白运 次以后,刘振东几乎每星期都约文绣出去会面。他是第一次 来北京,所以对什么地方都感到新奇有趣。他每次约文绣, 都换一个新鲜地方。只是文绣不能出去那么早,还要帮助引 山表嫂洗衣服,和煤泥,收拾东西摆摊。有一次刘振东约文 绣去逛颐和园,需要一早就动身,她就在头天晚上把这些事 都提前做了。那晚上她还帮着表嫂糊了一阵纸盒。刘山家的边往纸夹子上抹浆糊,边用探询的口吻问着:

“二妹,我问你一句话,你跟刘副官遇了这几个月的马路、公园,你俩的亲事八成也差不多了吧?”

文绣又脸红着低下头喃喃地说:  “谁知道呢!”

“二妹,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儿,可别让人家白玩了呀!

依我看,夜长梦多,怕中间变卦,差不离儿就行了。”

文绣听了这话知道表嫂的心思,她是又怕文绣上当受 骗,又耽心文绣总也不走。他们的儿子长大了,总搭铺住厨 房也不是常事。可是刘振东这边不先张口求婚,文绣自己又怎么先提这门婚姻大事呢?

文绣穿好了出门的衣服,出门上了电车。在西直门倒车 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也在等车的刘振东。随着国军的声名狼藉,刘振东今天没穿军服,他换了一身便衣。他们一同上了汽车,到了顾和园。

今天又是一个明朗的晴天。到处开满了千姿百态的菊 花,树林染上了桔红、橙黄,结着垂枝满挂的金黄果子,天 空辽阔而高远,浮动的白云,把白帆一样的影子投到昆明湖 的水面上。文绣虽然知道这座庞大的花园是当年西太后动用 大清海军建造舰艇的款项修筑的,但她却一直没能随溥仪来 过,就被国民军赶出了皇宫。现在她生平第一次能看到这个 规模宏大的园林,真是百感交集,心潮澎湃。她望一望那高耸云端瑰丽多采的佛香阁说:

“那就是当年老佛爷祝寿的万寿山吧?好高啊!大清真 是腐败呀,当年如果不挪用这笔军款,甲午海战,清朝也不 会败得那么惨。邓世昌也不会在劣势下战死了,他们不亡,也事无天理了。”

刘振东今天刮了胡子,刮了脸,收拾得整整齐齐。他跟 文绣已来往了五个月,从春到秋,是农事上从种到收的季 节。他现在依然单身住在中南海里仓库旁边的一间材料库房 里,在一个想结婚的男人而在夜晚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常对 自己说:  “走动五个月了,我很爱她,她实在是又可怜又可 爱,凭我这当兵的穷小子,有这么个媳妇,还要怎么样啊?! 我看她对我也不错,要不然,人家一个妇道,干什么总跟我 瞎遛达呢?”这些天,他几乎每晚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决 定:“我跟她的事儿,该挑明啦,应该放响炮了,别后锅的水 ——这么温着。今天我一定跟她明说。”可是每次他的勇气 都不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到家又后悔。今早他临出来,发誓般地又给自己做了这样的规定:“一定要向她正式求婚,把事情定规下来。”在车站等车时碰到了文绣,他在 心里咕涌着想说,可是那儿人多,说话不便,不是谈这个的 场合,他又把提到嗓口眼的话咽到肚里去了,现在已经进到园里,他该找机会向她表白了。

“玉芳,这山的确不矮,让我扶着你上吧!”他挽起文 绣的胳膊,慢慢朝佛香阁拾阶而上。这是他们经过五个月的相处,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他们转到智慧海,那儿真开阔, 一切景物尽收眼底,远 树如烟,远山如黛。然后又望着那一尊尊龛里神态各异的 小佛,心情真是舒畅。那一天游人稀少,到万寿山顶的游人 更是寥若晨星。刘振东看到仅有的两三个游人已经下山,他就鼓起勇气,拉住文绣的手,结结巴巴地说:

“玉芳,咱那事儿……答应我吧……咱们都年纪不小 了,也该成家,有个家了。 ……你总住在人家家里……你愿 意吗?……

文绣的脸胀得通红,心跳的很厉害,她低下眼睛,用轻微的声音说:

“那就依着你吧! …… ”

他搀着文绣慢慢下山。在苏州街的一处树丛里,毛茸茸 的树枝影住了他俩。刘振东用他那宽阔有力的臂膊, 一下子 把文绣搂在他的怀里,她的胸部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彼此 都听到了对方的心律跳动。他那厚厚的嘴唇,强有力的亲吻 着她。突然间,他感到她的全身都在战栗,呆一会儿,她哭了。

他很惊讶: “怎么,你哭啦?……你不愿意了?”

文绣用透过泪光的大眼望着他,露出了微笑,她用拳头捶着他的胸口,说道:

“我的傻人1 ……我是受过伤的,永远象今天对我这 样好吧,要知道,我走这一步是多么难哪,整整徘徊了十六年啊!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可就没有活路了 …… ”

“你放心吧,咱不是那种要人。 ……”刘振东怕文绣不 信,又发誓说:  “我要对你有半点虚情假意,让我遭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 ”

文绣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连说:“我信,我信,还不行 吗?”

净园的铃响了。因为进城的车少,刚到午后四点钟就净 园。他们手挽着手,象一对初恋的年轻人一样,沿着昆明湖有垂柳的岸畔,慢慢地走出园去。

这一天,是文绣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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