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兰赶去司理院,乔梦容继续想着哥哥好,干脆把书扔到一边,呆呆地坐在桌前傻乐。
邹嬷嬷走进,见仪王妃一副初食禁果的模样,心下思忖:“瞧这样子,更离不开王爷,我得嘱咐两句。”
邹嬷嬷先上前行礼:“仪王妃可是在想王爷?”
乔梦容毫不避讳:“是啊,哥哥刚走我就开始想他,真希望他还像以前一样天天待在幽林别居陪我。”
“王妃此言差矣,王爷是男子,需出去做些事情。”
乔梦容没有急着应对,见邹嬷嬷站着,担心她受累:“嬷嬷坐下陪我说话。”
邹嬷嬷坐下后叮嘱道:“王爷终于宠幸王妃,我替王妃高兴,可王妃需爱惜王爷的身子骨,不能太过频繁。”
乔梦容面色泛红:“嬷嬷教训的是,以后我会注意。”
邹嬷嬷继续说:“仪王最是钟情,跟郡主圆了房,必然一心一意待您,至于陈家那位少夫人,别再去理会,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以后少见面就是。”
乔梦容略微坐正:“我对她的恨是比以往少了些许,可还在,依然不想轻易饶了她。”
邹嬷嬷建议道:“那就给她制造些麻烦,让她消失之事还是算了。”
乔梦容略微想想,担忧地问:“嬷嬷,你说哥哥会不会偷偷与她私会?毕竟这世上偷情的人不在少数。”
邹嬷嬷算是看出来,仪王妃与王爷圆房后担心并未丝毫减少,反而更加忧虑,心中叹口气,问道:“王妃难道还不想放过那位女词人?”
乔梦容犹豫一会儿:“先给她制造些事端,让她过得不那么舒坦,再看情况,她若不守妇道,还觊觎哥哥,我依然不会饶她。”
邹嬷嬷目睹过仪王妃是佳和郡主时如何照顾病中的仪王,最懂她的不易,打心底不愿违拗她:“那就按仪王妃说的办。不过,我还想多叮嘱王妃几句。”
“嬷嬷尽管说。”
“王爷钟情,必然身边只会有王妃一人,是王妃之福;若王爷不钟情,纳几个侧妃,王妃也应心胸宽广,帮王爷把后宅管理好,巩固好正妃之位,没有必要把心思浪费在那些莺莺燕燕的身上。”
“嬷嬷错了,朱淑真哪是什么莺莺燕燕?她就是哥哥心头难以抹去的印迹。”
仪王妃并未理解邹嬷嬷的意思,而言其他,邹嬷嬷心中不免又叹口气:“王妃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都会尽力协助。”
乔梦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
陈家在城东的施粥棚是临安城里穷苦的流浪汉最关注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免费的粥和馒头吃,填饱肚子绝对没有问题。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乡下的流浪之人也大老远赶来混口饭吃。
施粥棚在城东占有一席之地,设有熬粥棚、取粥棚和吃粥棚。
熬粥棚里放有四口大锅,每日有两名伙计负责熬粥,两名负责蒸馒头。陈家熬制的粥不是清汤寡水,不仅米粒丰富,还熬得软糯可口。馒头也蒸得实在,一个管饱。
取粥棚里摆着大大的桌案,上面放着两个盛粥的大木盆和两个放馒头的大竹筐。两个伙计负责给大家盛粥,递馒头。流浪之人都排着队,一个一个上前,举起破旧的碗,两勺粥,一个馒头,已高兴得如同过年。
吃粥棚内,所有人端着粥席地而坐,吃得津津有味。经常还会有人晚上跑到粥棚内睡觉,伙计们倒不赶人,只要求他们别随地拉屎撒尿。
千里寻一早把苦荞留在墨香苑,带上十名下人来到施粥棚,眼前的景象倒也秩序井然。
管理施粥棚的王管事见状,迎上来:“少夫人可来了,我也该回酒楼去忙活。”
千里寻拦道:“你这位管事做事不地道。”
被少夫人如此说,王管事纳闷:“王某实在承受不起,还请少夫人明言。”
千里寻强调道:“你当然承受得起,我初来乍到,不给我把施粥棚的情况说明,就想溜,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不地道?”
王管事赶紧解释:“少夫人误会,一来施粥棚没什么好说的,一看就明白;二来酒楼忙,我得快些回去。”
千里寻算是看出来,王管事的心根本没在施粥棚,才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如为难为难他,让他明白只要是陈家安排的事,不拘大小,皆需用心来做。
“王管事此言差矣,我来问你,施粥棚每日有多少流浪之人前来讨要粥喝?流浪之人中男的多少?女的多少?老人有多少?小孩子又有多少?每日熬粥用去多少米?总共能熬多少碗?馒头能蒸多少笼?又能蒸多少个?听说还有前来混吃混喝的,请问他们又有多少人?”
一连串问题将王管事给问住,只好辩解道:“少夫人细致,我是个粗人,没关注过这些,再说我才来没几日,还未了解清楚。施粥棚历来都是各位管事轮流看管几日,估计没有人能搞得清楚,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
千里寻才懒得怪罪对方,警示警示而已:“以后王管事要牢记,只要陈家老爷安排的事,大大小小都得用心做。行了,我也不难为你,尽管回酒楼忙活,这里交给我。”
王管事谢过之后,离开施粥棚,坐上马车,自语道:“二少夫人不简单啊,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一连串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真有点夏老太太年轻时的样子。难怪陈家不嫌弃她和离过一次,硬是把她娶回来,听说还把二公子给管教过来,不简单啊!不简单!”
流浪的人排着整齐的队伍正在接受施粥,时不时有人加入。他们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脸都脏兮兮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目前还看不出任何端倪。
千里寻吩咐红豆带领大家维持秩序,随时观察可疑之人。
红豆将十人分为两组,每组五人。一组由她带领,一组由阿升带领,分别在两个队伍中查看。
千里寻无事,走进熬粥棚内。伙计们见她走来,都尊敬地向她打招呼:“少夫人好!”“少夫人好!”……
千里寻点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忙碌。
接着来到吃粥棚,瞧见靠墙坐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婆婆,面色苍白,像是生病。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端着一个破碗,碗里有粥,一勺一勺给老人喂。
“奶奶,再吃一口,您的病就会好。”
千里寻走过去,摸摸老人的额头:“你奶奶正发烧,光吃粥没用,必须找大夫。”
男孩儿哭起来:“呜呜……,我们没钱,没有大夫愿意帮奶奶医病。”
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千里寻喊了声:“丑丫!”
丑丫迅速走过来:“小姐唤我何事?”
“负责把老人家送到医馆。”千里寻说着,掏出一两银子塞到丑丫的手中。
丑丫接过,装进怀里,将老人扶起,向医馆而去。
小男孩一边感激地说着“谢谢!”,一边紧跟上去。
千里寻刚要离开吃粥棚,一群人围上来,一个个伸出手:
“帮帮我吧。”
“给我些银子。”
“我手上有疮,也让人送我去医馆吧。”
“我家老娘也病着,行行好!”
他们讨要得如此自然,毫不羞愧,好像她不帮忙便是她的错。
这个时代穷苦的人太多,她千里寻根本帮不过来,即使把所有银子拿出来散给众人,恐怕只会养出许多好吃懒做的蛀虫来,应该想想办法如何让他们依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正想着,不知从哪里涌出一群人来,男男女女都有,也有几个大些的小孩子,其中没有老弱之人。他们穿得也很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与其他流浪之人相比,一个个显得挺精神,还牵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车上放有一个大木桶和大竹筐。
这些人出现后,其他排队的流浪者都向一旁闪开,将位置让出,包括刚刚围住千里寻的人,也都蔫儿下来,端起碗准备离开吃粥棚。
千里寻迅速拽住一男子的手臂:“刚才还围着我讨钱?怎么看到他们就怂了?”
男子忍着痛说:“我不讨钱了,赶紧放我走吧,否则那些人过来,会把我抓起来打一顿。”
千里寻没有松手的意思:“说清楚了,我就放你走。”
男子说:“他们都是懒人村的,常年在外混吃混喝,临安各大酒楼都有打手,进不去,就来跟我们这些流浪之人争吃食,以前的安济坊基本被他们霸占,后来安济坊关门,又跑来施粥棚。”
“懒人村在哪里?”
“山里。”
“应该离临安城不近,他们每日跑来跑去?也不嫌麻烦。”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来回路程需一日,他们这些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劳力和能干活的女人,老人与小一些的孩子都在村子里待着,靠他们在外搞些吃食送回去养活家人。”
“原来如此。”千里寻松开手,那位流浪汉迅速跑出施粥棚。
懒人村的人陆陆续续端着粥进入吃粥棚,见里面站着一位漂浪姑娘,大家只是看一眼,并未多想,蹲在地上开始吃起粥和馒头来。
千里寻将那些人扫视一眼,决定暂时先不予理会,等了解清楚再说。
她来到取粥棚,两位负责盛粥的伙计一脸不满,一边盛粥,一边用眼睛瞪着眼前之人。
千里寻勾勾手,红豆瞧见,走过来,悄悄问:“小姐有何吩咐?”
千里寻耳语一番,红豆点点头。她来到其他下人跟前也耳语几句,只见剩下的八名下人四人一组,堵住两个出口。
千里寻放心地坐在为施粥棚管理者准备的椅子上,耐心观察并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懒人村的人早已发觉此处有变化,尤其是堵住出口的八人。
吃粥棚内一人向另一人小声说:“村长,你瞧,陈家是不是请了打手?专门来堵咱们?恐怕今日没办法把粥和馒头送回村子。”
村长说:“不过就那几人,咱们可有上百人,一起上去,叠罗汉十个压一个绰绰有余,该干啥干啥。”
那人便放心吃了起来。
待粥和馒头吃光之后,村长起身走到熬粥棚:“这两锅粥和两锅馒头统统归俺们!”
蒸馒头和熬粥的伙计一脸不爽,可也不敢言语。
千里寻算是看出来,这些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说明以前来此处管理的人都不敢惹事,默认了他们的行径,这些人才如此张狂,是该教训的时候。
千里寻向红豆使了使眼色。
红豆走到那位村长跟前:“这位大哥恐怕搞错,此处是施粥棚,粥和馒头是给流浪的穷苦百姓,不可能被你一锅一锅带走。”
村长根本瞧不上红豆:“吆喝!哪里来的小娘儿们?也敢管老子的事儿?再说老子也是流浪的穷苦百姓,一锅一锅地带走你能把俺怎样?”
红豆强调道:“我家小姐今日在此管理施粥棚,你想带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村长瞧向坐在椅子上的千里寻,一脸不屑:“陈家以前派来的管理者是男人,他们都不敢管俺们,新来的小娘儿们倒是多事,俺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红豆瞧向小姐,见小姐点点头,迅速伸出拳头向那村长打去,一拳打在村长的脸上。
村长被冷不防打上一拳,向后趔趄,半边脸立刻乌青:“吆喝!小娘儿们还挺厉害,难怪敢上来跟俺叫嚣。”
他挥挥手,懒人村所有男人都靠过来,将红豆包围其中。阿升看到很是着急,可他需堵住出口,不能离开。
千里寻瞧见,用轻功飞身落在众人中间,懒人村的人第一次见此等操作,都惊得向后退出几步。
“今日只要老娘在此!别想将粥和馒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