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佩凯德,西部之土
凝望魔族森林
护卫神赐国度
战争来临
纷争并起
叛神之徒
承受天罚
……”
拉芙尔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着,敲击出的单个音符在她节奏的把控中,组成一曲雄壮有力的乐曲。
她保持着上身的端正,抓住快速弹奏的空隙调整气息,清晰地唱出歌词。本是适合伴奏与合唱的歌曲,用少女动听的嗓音清唱出来,反而更觉纯洁而神圣。
这首歌有三段,每一段结尾的处理不同,很考验记忆与技巧。歌词生僻拗口,有神殿颂歌的风格,特别是第二段、第三段的内容,似乎用了隐喻的手法,让人难以理解。
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十分熟练地弹奏和歌唱这种歌曲,拉芙尔小姐的确很有音乐天赋。佩瑞司赞许地看着她。
一曲终了。拉芙尔深吸一口气,脸颊因为刚才尽力表演而红扑扑的。她转过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师。
“拉芙尔很棒啊!”佩瑞司回应,微笑着为她鼓掌。拉芙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这首歌是颂歌吗?听起来像会迪佩凯德神殿演奏的类型。”
“我也不清楚,是叔叔伯伯教我的,类似于民谣?”
“这样啊……”这种旋律的民谣应该很少见。不过很好听,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佩瑞司突然想到什么,“拉芙尔,你知道胜利节吗?”
拉芙尔点头。“我知道,胜利节是纪念人魔之战胜利的节日。大约……是在两个月后?”
“确切地说,不是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而是再过一个月后的整整一个月,也就是‘胜利月’。迪佩凯德位于王国西部边境的人族与魔族交界处,是人魔之战主战场之一。胜利节对这里的人的意义更加重大。所以,在迪佩凯德,这个节日会持续整整一个月。”
“哦!刚刚的歌词也有这个意思。”
“胜利月月初会有一场舞会。中旬,会举行全伯爵领青少年的竞赛,分魔法、武术、音乐、舞蹈等进行比拼。月末是戏剧演出。”
“好多活动啊!”拉芙尔很高兴的样子,拉着佩瑞司的衣袖问道,“舞会和比赛,我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佩瑞司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拉芙尔的小脑袋。大户人家的女孩如果不参加这种活动才显得奇怪吧。
“舞会和演出就不用说了,这么可爱的小拉芙尔一定能让很多人拜倒在你的裙……不是,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受到夸奖的拉芙尔又一次脸红了。
“拉芙尔想参加什么比赛?”
“音乐比赛,在这个方面我会更有把握。就弹刚才那首曲子吧……”
和我想的一样。佩瑞司对拉芙尔的品味表示欣赏。这首曲子既符合胜利节的主题,又能体现演奏者的技术。
“我也觉得不错。接下来我们可以多练习练习。”佩瑞司露出笑容,“拉芙尔一定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拉芙尔也灿烂地笑了。
一天的授课结束,佩瑞司哼着小曲走在走廊上。按拉芙尔的天赋和成长速度,他“教出最好的学生”的理想完全有可能实现。再进一步,如果拉芙尔能在比赛中获胜,他作为她的老师也能得到重视……
一阵冷风从侧面吹来,墙上肖像画中人物的笑容在晃动的烛光显得无比诡异。东西走向的走廊里怎么会有这种风向的风呢,真是奇怪。佩瑞司打了个冷战。
他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这里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冷,寒意从脚底涌起流至全身。
门没有关紧,露出一线缝隙。佩瑞司伸出手,轻轻握住门把,缓慢地推开门——
非常正常的房间。唯一可疑之处是太过空荡了,只有几个书架和一张书桌。书桌上胡乱放着几本书,像是有人翻动过。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他屏住呼吸,继续观察着四周。突然,他看见墙上的影子映着两个人。在他背后……
“你 来 了 不 该 来 的 地 方 哦 。”
佩瑞司机械地扭过头。
身后的女仆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怎么了,你刚刚见鬼了?”
“……你这女仆怎么回事啊,突然站在人的身后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我今天有按时离开啊!”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溜进别的房间?”女仆白了他一眼,“佩瑞司先生,用着乍一听很厉害的理想论糊弄过主人;凭借幼稚和会奉承,在一天时间内让小姐允许你直呼其名和其他的粗俗举动;不讲信用,不守规矩,对老实又好心的女仆大吼大叫——真是不成样子。”
他竟无言以对。佩瑞司深吸一口气,“好吧,对不起。”
女仆转过身,冷冷地说,“如果不想惹上麻烦,明天开始,你工作结束后不要乱窜,和我一起走。”
“哈?为什么?我是个有工作的成年人,走夜路还是能行的……”而且让女孩子保护也太逊了吧。
女仆没有回答,沉默着走在佩瑞司前面。她亚麻色的头发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亮光。
“呃……你叫什么名字?”佩瑞司忍受不了这个气氛,试着搭话。
“安妮。”
“你从小就在这里做女仆吗?”
“不是。”
“白天我很少见你啊……你都在干什么工作?”
“佩瑞司先生是在暗示我在偷懒吗?明明自己刚来两天,就很有把握的样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她扭过头,充满个性的绿眼睛仿佛若有所思。“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家庭教师吧?”
“这是主人的决定……”佩瑞司觉得她的问题非常奇怪。
“主人为什么选你?”
“这个……”觉得安妮不会接受任何中二的发言,佩瑞司没有说话。
安妮微微叹气,低声自言自语,“真是自欺欺人,没有意义。”
两人慢慢地走下楼梯。
“胜利节要来了。”安妮冷不丁地说。从身后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比赛的评委是伯爵和伯爵夫人吧?”
“嗯,是的。”
“……你最好放弃这个职位。”
“为什么?”佩瑞司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仆再一次沉默,没有回答的意思。
她在门口停下脚步。佩瑞司回过头,看到安妮背对着冷冷清清的宅邸,独自一人目送着他。落日余晖让她的长发和瞳孔染上滚烫的金黄。四周是一片似乎能把一切吞噬的黑暗。
“请忘记我刚才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