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那样快,一只简易的小木箱拎在她的右手上,透过12月的风和霜她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她只是觉得沉闷。考试已经完成,在等待的日子里,没有任何事可以让她身心愉快。邻居的男孩也有与她同样的感受,而母亲总是站在她身边压低声音地想寻找出她沉闷的原因。她无法忍受这种等待,她无法呆在房间里,如同那只金丝鸟关在笼子里了,像鸟一样飞远吧。她想象一只鸟扇着翅膀飞出去,飞出她等待的范围之外去。出走,这是一个浸透了冒险的词汇,使她想到铅似的天空,弥漫着异乡气息的小旅馆,弥漫着一条道路,一只淡黄色的小动物,也许是一只狗,也许是一只兔子和一只猫在前面奔逃。这就是出走,她真的拎着那只小木箱子,连头也没有回就到了火车站。在售票口,她摸了摸钱包,这是她的零用钱,一个又一个硬币哗哗作响,但她算了算,这些硬币根本不可能去买一张通往异地的火车票,在躇踌之中她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了长途汽车站,她拎着箱子被转移到了一辆溅满泥浆的客车前面,司机正举着水龙头胶管冲洗车子,她就站在水溅起的浪花之中,后来她只用了三分之一的硬币就到达了另一个地方,到达了她的外婆家里。八十多岁的外婆用温暖拥着她淡黄色的影子,她降落并躲避到外婆的乡间葡萄树下去,尽情地摘着葡萄并品尝着她终于逃离了的那些路线。使她高兴的是外婆并没有诘问她突然降临的原因,因为她的外婆已经被见到她的喜悦弄得昏头昏脑。
第一个夜晚降临了,她庆幸自己终于被车轮转移到了外婆的乡村乐园。对于她来说,她跳跃奔跑,像那些淡黄色小动物一样奔逃而出,就是为了摆脱别人的影子。这就是她的出走,她青春期的第一次出走,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家出走,她知道她已经进入了外婆的乡村乐园,她可以在这里度过几天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等待的烦恼,没有母亲盘旋在她身边的低声细语的笼罩,没有时间的照耀使她的身体忽面晨缝隙中忽儿在一只贝壳里无法翻身。
这是一次成功的出走,但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家出走的第一天晚上,她的家人找遍了那座城市,直到第三天她抬起头来看到风度娴雅的母亲站在她身边掩饰不住嘴唇的愤怒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