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继续寻找风化之中的佐证和虚无之词,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言论。这是一群人坐在一起,把经验互相交换,把合乎逻辑的精神活动重新拆散、解体时刻,他们将他们生活中的质疑带来,同时也带来了他们生活中某个血迹犹新的时刻,然后似乎每人都想掌握一根魔棍敲敲牛皮鼓面,让鼓面上的声音溢出并散布到更远的地方。
她只是一个旁听者。坐在一角,被他们的烟味,身体的气味缭绕着,倾听他们的声音,她并不惊异人生会有如此众多的纠结。是的,她喜欢“纠结”这个字眼,这是一个模糊的字眼。人们在谈论他们的命运的时刻,她意识到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她在承担苦难,这些正在寻找魔杖并想在皮鼓上敲出声音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说话时激情洋溢,根据他们家族的传统和各自的血缘关系。这是一个舞台,唤起了他们回忆的能力,因而,他们将一桩桩悲惨的和荒唐的故事从牛皮鼓上传达而出。
置身在人群可以让她获取无数生活信息,就像面对她的女友坐着,她可以絮絮叨叨地倾诉也可以听到女友的抽泣声和笑声。人群是她的另一个重要的世界在穿着灯芯绒裤和茄克衫的人群中,时光像一根飘带,在那一处处可以见证时光和烦恼的言说中,她的心灵可以达到平衡,可以寻找到人们被抹去的记忆。
她在这种集体的聚会中得到一种充实,而且那些梦想者和感受生活的人,他们已经同她一起从童年走到了现在。禁铜着他们的也许是安宁的忧郁的梦,但他们的梦在牛皮鼓上的创伤里得到了事物的抚慰,得到了镜子的照耀。
她身边的那些伴随着她行走了半个世纪的朋友、陌生人和亲人的叙述,使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一棵树,一栋房或一个童年……”
她是一个诚挚的旁听者,有时候她也会掌握那根上帝给她的魔杖,寻找到一面牛皮鞋,鼓声代表全部喜悦和忧思,代表一个芳香水存的真理的镜子。
从诉说到变成旁听者,她似乎坐在秋天的一把木椅上,秋天浸湿了她的衣裙,她会想起一顶金黄草帽,她曾戴着那顶草帽沿着南方丘陵追逐过一只蝴蝶。
现在,她平静地变成了旁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