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60岁的这一天,她惊喜的轻叹感染了在座的朋友们。生日暮途穷的蜡烛刚点上,一个陌生人给她送来的红玫瑰说明感伤而怡然自得的她不得不在生日的这一天承受那个陌生人,不管是男是女给她留下的60年的悬念。
簇拥在身边的亲戚朋友用掌声帮助她进入了60岁,哦,她的60岁,仍然怀着无法抑制的激动,由于她已经潜入水中体验过生命这种脆弱的明暗交替,所以,她的60变得与众不同,她眯着双眼,仿佛看见车轨之外的某一物、某一景、某一人就是洞察她生活的局外之物,局外之景,局外之人,也许只有它们才能说明她为什么已经进入了60岁。
60岁,这时持续了60年的蜡烛吹灭之后,她似乎已经原谅了那个时间不能原谅的人,那个人正焦急不安地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她原谅了他,原谅了六十多年来他身上承受的那些虚假的东西,原谅了他让她曾经痛苦挣扎的事实。所有的事物被撕裂之后发出了疼痛,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刻给了她痛苦和不确定的抚摸。她的60岁,经历了一个人痛苦挣扎的过程;而她的欢乐,有谁可以说清楚她在欢乐中沉醉,爱上了一个人又觉得毫无意义,假如你未能理解这一点,因为你还没有进入60岁。而她意识到了这一点,欢乐就像一只橙色盘子向外弥漫的橙色中的沙漠,它有足够的偶然性也有足够的道路让你沉溺、死去又返回。
如今,她已经返回了她的老家。看门人仍然摇动芭蕉叶扇,一边打瞌睡一边迎接她的到来,所有事物均在惊人地变,她为此诧异的人此刻仍然在一个千里之外的邮局给她寄包裹和写情书,这种古老的行为的存在只因为她已经进入了60岁。她活着,让许多认识她对她有记忆的人也许会倾听着一个早已失灵的话筒,并不断地拨着一个早已废弃的电话号码,在她60岁时,亲切、愉快而感伤的气氛包围着她,许多人也无法找到她的地址前来与她晤面,许多认识她并被她折磨过的人现在正眯着眼睛,除了可以炫耀他们与她的故事之外,他们会倾听着从附近一家餐馆里飘来的怀旧歌曲,而她呢,会对他们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她的60岁进入了午夜,接踵而来的夜、风信子和百合花的采撷者们,已让她的过渡时期再一次优雅地从笼子里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