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古老的姿势仍然在黑色墨水四溅的钢笔中发出可怕的力量,它勾勒出了一些钢笔画,它是她在寂静中回忆得最多的姿势,就像她的母亲说:人的一生就是跳下来,再爬上去。她中学时代的体育老师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让他们从金属体育器械之中往下跳,然后又爬上去。她听见自己往下跳的声音时吓了一大跳,那是一个有战争的年代,战时的哀鸣须着一只螺旋杆在外盘旋,她已经爬到了墙壁的顶端。在高处,她看到了一个有肉体纷扬的世界,肉体的血液正在袭击向前和向后的麦穗和道路;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跳下去。她果真跳下去了,她掉进了一道深渊。从那时开始,她的姿势一直就重复着跳下来又爬上去的规律。这也是性生活的一个原始姿势,就像一条潜在的鱼跳起来爬在桅杆中用来感受她愉快的器官,那紫色的小峡谷可以用来感受跳下去或爬上去的惊喜。她被卷入了一个性的姿势,她开始成熟开始挥霍她的青春,她将声音碰得叮当响,她将裙裾的 之声带进一只雌虫或雄虫合体的夜晚,她看见地上的生物都以同一种姿势礼赞他们躯体的起伏不定。
她弯着腰,他们把她当作了老人,她真的已经老了,这个古老的姿势只能用于回忆。在窗外的余音袅袅之中感受到自己已经跳下去,她跳到了一种不绝如缕的问题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在向上爬的时刻,利用她的空间触到了刺人肺腑的死亡的舷梯。有时候当她跳下去,掉进一个人的怀抱时,那个人使她想竭力地往上爬,直到爬上他们入世的顶端,直到她变成一块顽石,淡黄色树叶簇拥着她——这正是她目前的姿势。她已又老又疲倦,已经不能随同她的亲眷们一起迁徙出去,不能俯身于一辆小马车,三轮马车可以载动一场大逃亡,但她在黑暗中上升下降的姿势却在变化中成为了一块不动的顽石。
跳下来,爬上去。
她用尽了这个古老姿势的技巧——为死者守夜,为生者的目的而活着整整一生,她都在别人的睡眠中区别自己的睡眠,并用这个姿势固守她的房间,当那个睡在她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她,她褪下手套,洁白的白手套掉下去,如同她跳下去的声音,一切都说明往上爬也就是爬上去,在十二套餐具之间,在活着的人们中间,她正作出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