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雷的爱情
半夜的时候他感到雷的双臂正伏在自己身上,雷体温的香气使他不知所措。
雷说:“这一切不是我的幻想,我在出走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要去相遇一个人,乔里在令人沮丧的迷雾中总是摆脱不了墨栗,这是我离开家的重要原因。”
雷说:“就我个人而言我原本是想经历许多陌生的地方,除了乔里之外我还没有亲近过任何男人。”
雷说:“你知道你很冷漠,对吗?我真的没有想到要这样,我是一个画画的女孩,我画很多东西,触摸万物之景的可悲性,我从小就开始了绘画,我的祖父和母亲都是艺术家。当我爱上乔里时,我母亲说:雷,我并不寄希望你的爱情永不变化。但是这是不可的。你的首要职责是快乐和幸福。所以,无论你今后面临着什么样的选择,母亲最重要的是告诉你,让风去吹吧!让风吹遍你的生活吧!”
雷说:“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样,乔里已经不知不觉地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想,这不是我的错误,你知道你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什么时候,是在新西盆地的荒原上,我看着你,你讨厌我的存在,我说的对吗?你讨厌我的存在。”
雷说:“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正是那一刻,我知道一个人厌我,我就更加注意他的存在,正当我想这个人为什么讨厌我的时候,我感到我们已经上路了。”
雷说:“我想跟你走,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别推开我,我已经不能再单独一个人走很远的路。我害怕极了。我真的害怕极了。”雷说:“我真想跟你说说很多事情,小时候我一直寄放在外婆家里,外婆将一只钟放在我枕边说:雷,这是外婆给你的礼物,可以一辈子使用的礼物,它会陪着你,无论你到什么地方你都应该带上这只钟。当你每天面对它时,你将长大,雷,这只钟会陪你长大。”雷说:“我一直带着外婆的这只钟,我不能没有这只钟,我的手上没有手表,外婆的那只钟告诉我现在几点钟了,我还每天为那只钟上发条。”
雷说:“外婆生病的那一年,我和我的钟宛如进入了一个黑暗的小房间,我将钟放在外婆的窗前,外婆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只钟。我将那只钟重新放到外婆的枕边,外婆闭上双眼听着那最后的滴答声,她进入了最永恒的安宁之中。”
雷说:“你见过死亡吗?外婆死的时候我才有12岁,我抱着那只钟去参加外婆的葬礼,母亲说:雷,钟的声音太大了,别带着它去惊动你外婆。我将钟藏在衣襟之中,我鼓起勇气在墓地上与外婆告别时,我的钟又重新露了出来。参加葬礼的人似乎全都看着我怀中的那只钟。”
雷说:“乔里看见过我那只钟,乔里害怕钟的滴答声,乔里说:雷,这只钟太旧了,换一只新钟吧!于是,我告诉乔里:不能这样想,乔里,外婆说这只钟能带着我走。乔里又说:每天听到钟的声音,都是这样。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固执,现在的钟可漂亮啦,雷,我不明白。”
雷说:“还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是一个最明亮的白天,父亲活着时最喜欢穿优质的丝绸衣服,那天入相时,母亲正帮助父亲穿一件白色的丝绸衣服,一个女人,我从未见过的女人来到了父亲身边,她拉着父亲的手,呼唤着父亲的名字我看着母亲的目光,她的两手捧着那件衣服,丝质的飘动使母亲的眼神在变化。这个女人是来自父亲另一时期的朋友,她是,是女友,还是情人?母亲在悄悄地询问自己。”
雷说:“我永远都记得母亲和那个女人相互对视的时候。密,我从那时候我就叫秘密停下来休息。我觉得那个女人已经很累,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到来的。”
雷说:“可我知道,有一次我跟乔里在一个公园时看见过这女人。乔里说:雷,这件事可千万别告诉你母亲。我闭上双眼,有些困,似乎有成群成群的飞峨围着我的头飞舞。
雷说:“我将这个秘密藏了起来,我没有告诉母亲。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我的母亲非常美,即使在父亲去世之后的那些忧伤的日子里她仍然是那么优雅。我爱像我母亲这样的妇女,包括那位出现在父亲葬礼上的女人,她是那么轻盈,她的脚步那么轻,我从来没有看到女人走路会像她那样轻,从来不发出声音,父亲可能爱上她正是因为这种轻盈。”
雷说:“你好像睡着了,哦,没有,你在看《魔鬼辞典》,我给你念一段,你的疼痛就会轻一些。'无处不在'——这是一种能力,具备它的人或物能在某一时间内同时存在于所有的地方,不过,它和那种在所有时间都存在于所有地方——所谓'无所不在'——的能力不一样。对'无处不在'和'无所不在'之间的这种重要区别,中世纪的教会是不清楚的,正是这种混淆导致了很多流血事件。有些路德教徒坚信耶稣的身体无处不在,这些人被称为“无处不在论者'。毫无疑问,这种错误观念使他们受到了沮咒,因为耶稣的肉体是存在于圣餐之中,尽管圣餐的仪式可以同时在很多地方举行。在当今的时代,人们对“无所不在’总是不能理解——比如说,就连勃依尔·罗歇爵士都不能理解,他认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处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除非他是一只鸟。”
雷说:“带我走,好吗?”
雷说:“我有一个女友叫桑,桑总是把自己想像成是一个夜晚,她说她的身体经常被夜晚所包围。她的男朋友是摩托车比赛的冠军,有一次却意外地在车祸中丧生了。他的另一个好朋友川出自同情前来帮助安慰桑。当桑望着黑夜时,桑的沉默犹如是一种叙述,川爱上了桑,他带着桑去旅行,桑很感激川对自己的照顾和情义,她在孤独中接受了川的爱情。”
雷说:“然而我并没有发现桑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桑经常闷闷不乐,有一种被抑郁回旋的感觉,我问她,桑,你这是为什么。”雷说:“桑告诉我,雷,请为我保密,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拥抱川时,我们彼此都想要对方,然而,自从他死后,我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雷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当桑与川在一起时,他的性爱生活令桑痛苦。桑感觉到在激情中拥抱着川时,自己的身体却干燥得像沙漠,川根本无法进人桑的身体。”
雷说:“我的女友不久之前自杀在她的小屋,桑在自杀前给我寄出一封信,这封信直到她死后的第三天才收到。桑在信中告诉我:雷,我的生命已经干枯了,我爱川,我却不能跟川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面对黑夜,我恐怖极了。”
雷说:“母亲喜欢读诗,她曾经给我读过叶芝的诗。……作那支歌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现在沉思过了,我发现一点都不怪悲剧是开始于荷马,荷马就是一个瞎子……”你听见我在说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