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门前那棵紫薇树的粉红色
书名:光阴的魔咒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1180字 发布时间:2024-07-05

我从年幼到16岁时都对门前的那棵紫薇树保持着强劲的记忆,在后来的写作之路上,文字成为我收藏秘密的器皿,很多时间写作就是回到童年的记忆,对我而言,那棵紫薇在六七月间的绽放,就像我黄昏时点上油灯,用墨水甁手制的灯光照亮了八点钟前后的黄昏,我坐在油灯下写字朗读,母亲在收拾家务,哥哥坐在紫薇树下的小凳子上劈柴(每天这个时刻,小哥哥总是会坐下来,劈够明天生火做饭的小柴块,那时候我们用的是一只小火炉,所以,小哥哥必须将柴块劈成长方形的),而我则点上油打,有几分钟,我看着灯芯在燃烧,内心冉冉上升着一种年幼时的斑斓……我想那就是紫薇树的那种粉红。
每天早晨,祡薇树下飘满了落英,我的母亲很早就站在那棵树下,在她使用扫把之前,母亲总是习惯性的抬头看着满树的花瓣,母亲每次将目光朝上看去时,目光都是喜悦的,她曾一次次的将目光邂逅到树冠上的花瓣……而当她将目光垂下时,她平静的扫着地面上粉红色的落英……当我年岁渐长以后,就替代了母亲,那是我刚进入十二岁时,在那个被小鸟所唤醒的早晨,我下了床,推开门……我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我要前去替代母亲做一桩事情。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情如此神圣一一在我从小在窗口目睹了好几个春夏秋冬的递嬗以后,我长大了,我突然想替代母亲,当一个个明亮的早晨降临时,我将像我的母亲一样站在紫薇树下,而我将校仿我的母亲,以庄重而幻想的姿态接近那树冠上的繁花,在这短暂的时空里,喜悦稍纵即逝,我在短暂的几秒钟内感受到了繁花之间的忧伤,即将谢幕的花之絮语。再后来,我执着扫把,我小心地去清扫地上的落英,多年以后,这些场景中的哀婉与喜悦,都被我写进了小说,它们成为了我小说中的某一场景。
门前那棵紫薇树的粉红色也许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徽不足道的场景,却是我语言中的一个词汇,它的出现仿佛一个神的降临,正是那棵树让我保存了母亲的部份记忆,也正是母亲的形像将我引向了那棵门前的紫薇树……在我日后面对时光的演变时 ,我都会以十二岁时的姿态迎接着树冠之上的繁花,也低下头礼葬着地下的落英。
人生有一个个像钮扣一样细小的场景,它扣住了一个个内心的秘密,从出生开始就看见的那棵祡薇树,再后来让我迷恋上了紫色一一它的降临宛如我在人生之途中看见的古刹,我默默的走上去,哪怕行迹多么疲惫,我都要跨越我与那座古刹之间相隔的河流与高山……
而此刻,我突然发现了生活的一种格局: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以后的所有时光,当我被一只只不同的小鸟唤醒以后,我都是在清晨站在门前的那棵紫薇树下,饱含着新一天的喜悦仰望着树冠之上的繁花……尽管如此,我还得低下头,为那些生命中凋亡的生命而礼赞。是的,喜乐无常且稍纵即逝,我们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耕地除草,埋葬从树冠下落下地的小鸟;我们更多的是面对内心荒凉的那局棋,面对着兵将挥戈而去的战场之外远方的呼啸。
只有漫长的寂寥,犹加满地的落英中的人生一一一次次地使我们死去后获得了再生之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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