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云南,我会与一头头水牛相遇。无论是滇西、滇东北、滇东南……水牛行走的地方,大凡都是古老农事保持得最为古老的地区,我从小就跟随母亲去桑园,那一头头水牛总是从村庄的炊烟萦绕之下慢悠悠的往外走,水牛的脚步从不快,现在想起来,那正是我喜欢的慢,当二十一世纪全球化的快节奏使无数人死于心力交瘁而猝死时,我是多么喜欢水牛走出村庄的那种慢,它的四蹄似乎只有同一种节奏,这是水牛王国的节奏,它们是为人类耕耘的古老之群体,如果没有人类的耕耘,那么水牛就会失业。当你看见一头水牛站在田野上时,它身后的不远处就是一座村庄,这是来自东方的水牛,它们从古老的一次次图腾中缓慢的走向人间,水牛的那双眼晴里荡涤着时光篇章中的耕耘术,因而我喜欢有水牛出入的田野。
在我的云南水牛之所以繁衍生植,一代又一代的水牛们从村庄走向田野,是因为云南的地理概貌是水牛永恒的故乡。云南的农耕术基本上是围绕着盆地、坡地拓展而绵延出来的田野沃土,因而在云南大面积的使用现代化工具来进行农事活动是不可能的。正是这种不可能,使古老的田野景像保留下来了,田野上有鸭子、猪狗等动物在活动,而水牛则在为人类而劳作。在云南边地的许多博物馆里都陈列着过往而来的农事工具,其中犁铧等器物让我想起了一头头边疆的水牛。
水牛从图腾中走出来,它走到了元阳的哈泥梯田,面对上千年前开耕的梯田,在这里我们会一次次与水牛相遇,不久前的那个假期,我们再一次的来到了哈尼梯田的爱春村,这里有蓝红色块的梯田,当我们往村庄走去了,看见了一男一女的孩子牵着水牛正从村庄走出来,两条水牛刚睡过了一夜显得很精神,两个孩子年龄不大是姐弟,均在爱春村读小学,放假了他们每天都带上两头水牛去梯田边的山坡上放养,我们的摄影镜头就这样跟上了这一对姐弟俩人,我们跟随他们从村口的小溪往外走去,哈尼人的村庄到处是水沟,即使在云南最为干旱的时间里,每次我去到哈尼人的寨子里都是跟着水渠在行走,只要跟着水走,就能寻找到村庄外的哈尼梯田景观。只要跟着水走,就能看见水牛……寒假,也是水牛休息的时间,因为所有的哈尼梯田正处于休冥期,所有的哈尼梯田都被水浸润着,渡过这段时间后哈尼梯田将迎来稻谷秧苗的播撤期。
我看见的水牛正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村庄,在小路的沟渠边流淌着清澈的山泉水,这些从高山上流到半山腰的水,正是滋养千年哈尼梯田的灵魂之水。两个哈尼梯田最年轻的守护神带着两头水牛来到了梯田边,只有水牛出现的梯田才可以让我们寻找到史诗般的源头……我们越往前走源头就离我们更如遥远,现代人已经没有时间和心境去寻访祖先的源头在哪里,他们感兴趣的是占有地球上的生物资源,并使用挖掘机推平高山和神造的森林,从而发明无穷无尽的黄金;他们感兴趣的是盯着手机刷屏,宁愿死于网络移动中的催泪弹的轮回轰炸,也不愿意细读千山万水中涌来的一朵朵波浪之花……
因而,当我看见水牛在哈尼梯田上行走时,我看到的是祖先耕耘时的伟大自然漫卷,水牛的呈现使我们被钢筋水泥覆盖之心,会寻找到一把古老的钥匙,我们打开这个世界往外走,一旦我们偏离开了高速公路,我的心会为之跃起,因为水牛正站在田野上或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