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与朋友们坐在戛洒江岸的露天洒吧仰望天空,那一天我们刚从哀牢山下来,上午我们走完了哀牢山脉中一条古老的茶马古道,云南的每一条古道都是生命畅通的血管,在这些古道中有野兽和众神穿过,只有广阔的宇宙之神为我们保存下来了这些古道的幽深。面对这些古道,就想倾听到祖先的声音,在城市,祖先的声音早已消失在挖掘机无知愚蠢的黑爪之下,在城市,不仅消失了祖先的声音,还消失了祖先走过的路祖先喝过的水祖先咀嚼的大米土豆瓜果……
茶马古道是云南人祖先走出来的道路,我们走在这条路上时已经忘记城市斑马线和高速公路,现代人为什么要重走古老的时间之路不是为了无聊,而是为了寻找到自己的魂灵。当然在穿越城市斑马线和高速公路时,我们也有魂灵,只不过那魂灵更多集中在聚光灯下,肉身仿佛被克隆过了,我们丧失了与原始自然之物相遇的可能。哀牢山的茶马古道中途出现了明代炼金洞,那是一座用石头垒起的洞穴,离我们已五六百年,而当我们站在洞穴外面时,能想象明代的柴禾正在熊熊燃烧,那些黑或红色的火焰直抵天际,金子就是这么熔炼出来的。在这条路上我们只要口渴就可以弯腰喝到山泉水,水里没有漂白粉的味道……活够了无数世纪的古藤仍然按照自然的方式生长着,它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无所不在的神主宰着生或死的命运。哀牢山茶马古道峡谷的水,它从山那边流来,仿佛挟裹着一部经文,这是永生者的史卷,也是诗歌的交响曲。
我们在哀牢山自然保护区的山坡上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诸橙庄园,它有着宏大的规模,在我们视野之下绵延的山坡上是上万亩的橙树庄园一一我真诚的祝愿一个老人在经历了众多的磨难以后,所获得的这份大地的巨大财富,并祝愿他平安健康。
尽管如此,我希望开发者的脚步再缓慢一些,在那些光秃秃的山坡上,每遇到开发都将倒下去一批又一批古老的树,这一现实既让我们的地球失去了维系原生态的神力,也同时造成了地质生态的疾患。
怀着一种忧伤,黄昏降临到热带的嗄洒小镇,我们沿着嘎洒江岸往前来,这条江流同样遭遇到了数次改道。不知为什么,面对地球史上的一次又一次的,遭遇到开放拓展而进行的人为的建设,我们更多的芸芸众生总是无力而哀伤的。我们有些累了,我们坐在了嗄洒江岸上的一座露天酒吧的石头上,感觉到石头是冷却的,就像哲学家的思想经过了熔炼之后开始冷却。
我们大口大口的独自喝着冰冷过的啤酒……
确实,经历了哀牢山的一段漫游,我们此时此际需要的是冷却,我们不经意的抬起了头,仰望嘎洒坝子上空的星空,感觉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人间䒱发,简言之,在这个奇异的时间里,我们的身体、意识、忧喜都在仰望星空时从人间蒸发了,我们的肉身、知识、幻想和痛苦喜悦都不再属于我们自己,那么,我们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