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散步,活下去的基本濳能是热爱天气与你心情交融的时间,人生最大的宗教信仰是在平凡的时间中,看见细蚁迁徙在各种险路中寻找家园时,也会感觉面颊上有微风细语,高天之上有流云变幻……我爱着这个变幻世景中的不变和牢固的美,犹加看见85岁的母亲坐在凳子上削着土豆,我喜欢看到这个场景……时间悄然逝去的安心。
一只土豆来到母亲手上时还带着泥土,我看见土豆皮顺着母亲手掌心往下滑落……这一场景让我想到了乡村的绣花妇女,现在能够在一座村庄里绣花的妇女大凡都是中老年人了,年轻的妇女都到城市打工去了。留在乡村的中老年妇女们到了忙完农事活动时,都会坐在村口的榕树下绣花,她们可以从太阳穿过屋檐树枝时开始坐下来绣花,我曾在云南新平嘎洒江畔的大榕村下看见一群妇女面朝江水在绣花一一那是我见到过的最舒缓而安祥的日常生活状态,嗄洒江畔的傣族妇女们穿着花腰裙赤着脚坐在江水翻流的江畔,每个人膝头上都绣着枕巾、头帕、围腰等饰品,云南的许多民族包括汉人都有绣花的传统艺术。绣花除了复制每个民族宗教信仰之外,更多的是自由的体现个体生活的幻像和美学。绣花也是一种绵密的工艺,它传承着一代又一代人对自然属性的热爱和想象的翅膀,在每一根绣花针下都会衍生出飞鸟的翅膀和自然的景观。
云南新平嘎洒江畔的妇女们面朝江水,在七月炎热的地带中坐在一棵几百年的大榕树下绣花一一我正前往这人间美景,这一刻,我会忽略人类工业史上所有创造的工业文明,我会忽略高速公路上的轿车跑得有快,我会忽略平原上飞速加快的现代化列车狂奔的主题,我也会为此忽略诗歌中关于忧伤和死亡的哀歌。这一刻,我正穿过来自嘎洒江畔的滚滚热浪,我正前往一棵大榕树下的美景,七八个四十到六十岁的花腰傣妇女面朝江水的绣花生活。而当我看见她们绣花布上的一只鸟时,那只翠鸟就会飞起来……古老的传统术延续着绣品,所有一切却是那么缓慢和寂静,在喧嚣的二十一世纪,年轻人到外省和更大的天地去了,而她们却留了下来,守望着田野农事,同时也守望着奔腾而去的嘎洒江。我看见了她们赤裸的脚,绿或粉红的花腰傣裙覆盖着她们丰盈的腹部和足踝……
从母亲削土豆的场景中移动开视野再奔向嘎洒江畔……我所感受并奔赴的现实是如此美妙,时间因逝去而让我们安心,我们成为了时间中的传说,就像在无限炎热的日子里,我的肢体语言向着藤蔓攀援,生命的渺茫在此避难。人生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就必然有属于我们的那些个体生命的时间。当我看见85岁母亲安祥的坐在凳子上削着土豆时,我会想到某一天我在何处的山冈上老去,那时候我希望我有波澜不惊的内心,就像母亲样耐心地削一只土豆……守望意味着回到自己的世界,从那些坐在嗄洒江畔的花腰傣妇女生活的现状中,我深知这里才是真正的避难之所,在那一针一线的守望中,每一只鸟都会栖居也会飞翔。幸福是短暂的,也是从慵碌中提炼出来的生活。
啊,缓慢的艺术,母亲削土豆是缓慢的,嗄洒江畔的妇女们面朝江水的守望是在缓慢中流逝的……我对你的爱也是缓慢的,而此刻,这些燃烧的灯,很快就将变成月光,除了生死玄妙,最值得研究的就是时间的流沙,还有房间里的乐器,像睡梦般追逐着枕头外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