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的众人听说是飞飞让林利取出药饼制敌,围观群众对这松鼠进行了一番评价。
“飞飞是个不一般的灵兽!”一个人这样评论。
另一个人对飞飞越看越爱,于是说:“你看它的长相,比一般的松鼠要俊俏得多,眉清目秀的!”
另一个人觉得飞飞秀外慧中,于是也说道:“它何止是长得俊俏,它既俊俏又有实力!还聪明!”
另一个年长的弟子觉得飞飞是宗门的吉祥物,应该供起来,于是就评价道:“它给咱们宗门带来平安和吉祥啊!”
林利心道:“飞飞,这个家没你不行啊!”
有一个女弟子从法宝囊中取出她这次历练采到的灵果,递到飞飞面前:“飞飞,送给你吃!”
飞飞当然不会客气,它用小鼻子略嗅了一下,就往嘴里塞。
见此情形,众弟子纷纷摸索自己的法宝囊,于是爱心投喂活动一发而不可收。
飞飞的小嘴动个不停,频率保持在固定的一个赫兹,吃相好看,不急不缓,优雅永不过时。
林利担心飞飞会吃撑,一个劲儿的道谢,一个劲儿的让大家把好东西留着自用,但是热情难挡,林利的师兄弟姐妹们,将美食礼物直往她手里塞,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两位长老穿过众人,来到林利面前,一群弟子七嘴八舌地把林利和飞飞的功勋描述了一遍。
说林利料敌于先,从容制敌,还说飞飞能感应天地之间万物灵气,任何毒虫猛兽来袭,飞飞都能找出相应的克制之物……
林利听着大家说得如此夸张,她窘得手足无措,试图解释,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热情的海洋里。
两位长老流露出赞许之意,林利取出剩下的半块饼,双手捧着,递到长老面前。
白长老说:“此物是你历练所得,本就归你所有,为救同门,已经用了这么多,你自己留下吧!”
林利说:“可是不知道这林中还会不会有危险?”
白长老听她这样说,就从中掰了三小块,他打算给三位长老每人配备新的防护措施,以防万一,毕竟全体成员的安危都维系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林利将剩下的饼收好,回去还是要拿给李长老看看。
罗长老回报安全,众人收拾之后启程返回。
弟子们有伤势严重的,就被能够御剑飞行的青袍弟子缚在身上,组成飞行小队,由伊长老护送着先一步返回宗门。
像林利这样无大碍的,就跟着大队伍步行着往回走。
扫黄打黑的众人在回宗门的途中说个不停,谈到敌人来袭死里逃生,谈到担心先回去的同门的伤势,谈到此行的收获之物,谈到掌门人神威凛凛,谈到敌人放出的怪物黏糊糊的很恶心,却被秘药克制。
林利想到了在前世上大学,参加军训的时候,集体活动有时候会唱到一首歌:打靶归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残阳如血,林利看着天边的晚霞,听着同门的说话声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在重生之后也能有一个家……
回程会路过生机林,林利向长老们告了短假,要给丁婆婆送去她这次采的灵草和种子,婆婆一定会很高兴。
白长老派了一位能够御剑飞行的师姐与她同行,这样办事效率会更高一些,也能更安全。
师姐飞行很迅速,直达生机林边,地面上的情形远看着似乎有点不对劲儿,等来到丁婆婆的小茅屋前,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大吃一惊!
夕阳西下,茅屋失火!屋顶冒着一缕缕黑烟,墙壁被烟熏得黑黝黝的,院子里面一片狼藉,丁婆婆最爱的花花草草杂乱不堪,扁箩、大竹筐、小篮子丢得东一个西一个。
院子里有凡人打扮的几个人,有的人提着水桶在往火上泼水,有的人正在对着房屋指指点点。
林利没等宝剑落下就跳到地面上,急忙向茅屋奔去。她穿过院子,经过那几个凡人,毫不迟疑地往冒着烟的屋子里面闯。
一个凡人急忙喊道:“火还没熄啊,别进去!”
林利充耳不闻,一点都没有停留,立刻发动云水诀压制火焰,她的身后也有一道水箭擦身而过,是师姐正在帮她。
另一个凡人见状说道:“仙人来了!”
屋子里乱糟糟的,烧得一片漆黑,“婆婆!”林利大喊:“婆婆,你能听到吗!”
她发动法术,将残余的火焰扑灭,屋子里面水汽和黑烟混在一起,视线不能远及,林利就施展神念搜寻屋内的人。
屋内没有人,林利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婆婆进山采药还没回来。
师姐走进屋里,她取出一张符箓,神力注入,砰的一声飞散开来,屋子里面的空气为之一清。林利也发出神力,击碎旁边的窗户,烟气和水汽散去,光线也照了进来。
林利想着丁婆婆这次房子失火,不知道遭受了多大的损失,她会很心疼的吧,于是就在屋内四处找寻物资。
窗口花盆里种着她送的几株灵植,烧得很狼狈。
在门口附近看到了一些小锄头和小铲子之类的,她认得这是婆婆用着最顺手的几件工具,但是没看到她送的小铁锛子,想来是婆婆带着进山了。
在卧室里找到了一些金银,看来婆婆还算小有积蓄,还有一个残破的弓弩,被烧得只剩下弩机和半截弩箭,想来是另一把弓弩被丁婆婆带出门了。
林利忽听到师姐在叫她,于是走过去。师姐在厨房,林利走进厨房门口,看见师姐站在地中央,望向她一眼,又望向炉灶那边,于是林利也向炉灶看过去。
石头砌成的炉灶旁边,有一个黑影,那是一个人的形状,斜倚在灶边,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林利只觉得眼前发黑,她的耳中突然一片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轰鸣声,使她听不清师姐的说话声,也听不清房屋外面村民们的议论声,她的鼻子发紧,感觉鼻梁骨直往脑袋里面缩,脑海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那具尸体前面的,林利睁大眼睛看着那焦黑尸体的脸,她一点也不害怕,她怕的是认出那具尸体!
一大颗眼泪从林利的眼眶滑落,林利从那焦黑的脸上依稀分辨出了她熟悉的轮廓!她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噼里啪啦往下落,希望自己是认错了。
是认错了么?认错了怎么会哭?
泪光中,林利又看见那尸体旁边地面上似有一物,是她亲手送给丁婆婆的小铁锛子!被烧得只剩下大半截锛子头。
林利放声痛哭!张开手臂就往丁婆婆焦黑的身体上面扑,身后的衣服一紧,被师姐给拽住了。她嘶声哭喊着往前挣扎,师姐劝说她不要毁坏老人家的遗体。
林利坐倒在地,哭得天昏地暗,透过泪光看着眼前的一具人形焦炭,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从前拉着她的手,对着她笑,那样慈祥的婆婆,如今竟以这样的场景冲击着她的眼睛和她的心!
林利哭得脑袋发麻,她在地上往前挪了挪身子,靠近丁婆婆的身边。
在尸体与灶台的夹空处,又看到了她送给丁婆婆的那个放大镜,被烧得黑黢黢的。
事到如今,还想逃避现实么?还想否认么?
林利将手抚上丁婆婆尸体上面手的位置,那已经看不出是手的形状,只是一团漆黑的粗糙的焦炭,林利却仍当作是婆婆柔软又温暖的手,她轻轻的抚上了那只手,动作小心又温柔,像是怕碰疼了婆婆似的,眼泪不停的流淌,泣不成声。
师姐见林利平静下来,安慰了她一会儿,转身去询问那几个凡人。
那几个人说远远看见丁婆婆住的房子里冒出黑烟,他们就带着盛水的工具,前来帮助灭火。
他们都为丁婆婆的离世感到惋惜,平时那样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还说可惜他们不会仙家法术,要不然会救火救得更快一些,也不会让丁婆婆葬身火海。
林利呆坐在丁婆婆的尸体前面,眼光发直,不起身也不离开,师姐只好传讯宗门,告知这里发生变故,有一位与林利相熟的婆婆去世了。
飞飞蹲在屋子地面上,呆呆地望着发呆的林利,林利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似乎天黑了,然后又天亮了,她有时发呆,有时哭泣,有时回忆,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看着地上那个放大镜,它将她的悲伤、失意、愧疚、懊悔……全部都放大,那是她的礼物!
她又在厨房这里看到了那另一个弓弩,也是被烧得只剩下弩机,掉在在窗户边的地面上。
林利发现雨柔师姐和王师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雨柔师姐对她柔声相劝,仙凡之间终有告别的一天,一方会看着另一方离去而无法挽留。仙人修炼得道,凡人安身立命,婆婆年事已高,却不料还是遭此劫难,天命难违啊。
林利也知道她和婆婆早晚都会有分别时刻,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离别方式,这样惨烈,这样悲痛。
王师姐将林利缓缓搀起来,林利刚站起来就往下滑,她的腿和脚都麻了,灵脉也不甚顺畅。
两位师姐将她扶到院子里,雨柔师姐去收殓丁婆婆的遗体,她的修为更高一些,可以用法术妥善处置。
林利呆坐在屋前,看着院子里杂乱的花草,在夕阳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自己的影子也是又细又长,横亘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像一根焦黑的木头。
她取出怀里放着的半截小铁锛子,眼泪又流下来。
它有一个名字:春风……春风啊!
那是万物复苏,那是春风送暖!
如今,丁婆婆死了,山里的风吹在身上,这样冷……
王师姐见状劝慰了林利几句,又让她给丁婆婆选一处安葬之地。
林利的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看向远处的青山翠林。
“王师姐,你看,太阳又快要落山了……”
残阳已被黑暗吞没,天边只剩下淡淡的一道光亮,这仅存的光,也在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