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以为我走了,为什么还要同将军府断绝关系?”
“蓝二小姐不愿好聚好散,蓝大人抓住此事不放,为避免将军府遭受牵连,只能如此。”
“非得要散吗?我看蓝二小姐对你有些情意,何不……”
颜如玉话没说完就迎来苏寻的眼刀子。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认定了你,你还在,便容不下旁人。反倒是你,口口声声在乎我,又逮着机会就把我推给别人,心里惦记着旁的一堆人。”
颜如玉叹气,坐在苏寻旁边的蒲团上,“我要走的,明知不能与你相伴,自是不想你为我磋磨余生。一个人的日子,太过寂寥,我深受孤寂之苦,不想让你承受这些。蓝二小姐心中有你,我走了,有她相伴,我也放心。”
“我不需要!你若当真放心不下……”苏寻看着颜如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颜如玉沉默了片刻,“我隐姓埋名、敛容换颜便是不想把你卷入我的是非,一旦卷进去,必定危险重重。”
“我不怕!”
“可我怕。”
苏寻眼神坚定,颜如玉偏头,两眼空空,好像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世间之人渴求长生,长生之人看着至亲至友相继离去,一遍遍的承受生离死别,从痛苦到麻木,从麻木到冷漠,活到最后,面目全非,活像一个怪物。”
“阿颜……”
“你总说我心冷薄情,我也曾深情厚谊,可是……都没了。”
过往伤痛,虽淡了许多,但一想起来还是痛心,颜如玉的眼眸中似有光,不知是烛光还是泪光。她抬手按压眼角,再回过头来看着苏寻,“我经历过很多生死离别,他们为大义而去,又为私情留我独活。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和他们并肩作战,和他们生死与共,而不是在他们的羽翼下苟全性命。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尤其不需要你为我冲锋陷阵,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顺心顺意,无病无灾。”
“所求不得,如何顺心?”
“你若是求别的,我必定让你心满意足,唯独我……属实身不由己。”
“我知你身不由己,我如今所求也并非让你不顾大义,我只是决心清清白白地等你。”
颜如玉有几分不解,苏寻接着说:“我们重逢的这些日子,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身边没有蓝若雨,我们之间难得的相逢,是不是就不会在无谓的事情上磋磨,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尽情地风花雪月。所以这一次,我要清清白白地等你,无论你回不回,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只要你回来,我们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你是铁了心要在我这棵无情树上吊死了?”
苏寻没答话,但是他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真是……执迷不悟。”颜如玉笑了。
“我没有执迷不悟,我……”他是心向明月。
她是天上明月,是他心上明月。天上月明媚,心上月皎洁,见之不忘,思之如狂,明知等待无望,还是无望地等待,只为了渺茫的希望。
“你这般执着,叫我如何是好?”颜如玉怅然。
“等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忙你的就好。”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我不想辜负你,又确实很难成全你。”
“你只需记得我在等你就好。”
“摒弃一切,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薄情人,你傻不傻?”
“我也不知道自己傻不傻,只记得你说过选了你就要不顾一切,从我执意与你纠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话是这么说,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众叛亲离?明明可以皆大欢喜,做什么要闹得大家都不欢喜。”
“说得轻巧,事已至此,如何皆大欢喜?”
“如何就不能皆大欢喜呢?你同蓝二小姐好好过日子,她得偿所愿了,你也有人相伴了,蓝家不会纠缠不放了,你也不用受苦受难了,老夫人他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可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可我不欢喜,我不要蓝若雨作伴。我告诉过你,我同她并无夫妻情分,之所以结为夫妻,是因为我以为她是你的妹妹,不忍看她困苦,这才商议着缔结姻亲。我帮她脱离牢笼,她帮我应付母亲。
我同她不过是一场合作,还是一场因你而结缘的合作,互利互惠,互不干涉。可是到头来,她不仅不是你的妹妹,还仗势欺人,成了横亘在你我之间的麻烦,我怎么可能欢欢喜喜同她共度余生。阿颜……”
苏寻握着颜如玉的双肩,眸中星光破碎,“明知你还在,明知她图谋不轨,余生漫漫,与小人共处,我不欢喜。”
苏寻快要碎掉了,和颜如玉的深明大义相比,他的所作所为显得自私、狭隘。他知道自己罪过,知道自己不孝不义,凭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坚持,这份坚持在颜如玉一次又一次的推拒中动摇。
他不怕流言蜚语,不怕受苦受难,唯怕被她舍弃。。
她的理智,她的取舍,她的摇摆,显得他的坚持苍白无力又毫无意义。
“七年的孤苦我已经受够了,往后余生,我不想为难自己,我也没有想为难你,我只是想为我心中所愿谋求一个机会,一个……能和你相依相伴、花前月下的机会,我也不想牵连家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了无牵挂,全心全意等一人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痴人?颜如玉活得久,见得多,看惯了生离死别,见多了负心薄幸,可纯粹炽热的真心实在罕见。
“你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我会解决好我的后顾之忧。”苏寻揽过颜如玉,轻轻地抱着,仿佛抱着易碎的宝贝。
颜如玉抬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抱着他的肩膀,动了动脑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下巴搁在苏寻的肩头,嘴巴一开一合,道:“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苏寻偏头问。
“七年前的真相是该公之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