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场
出场人物:云飞扬等人 独臂人
镜26——
夜
(雷震眸中有了深深的恐惧,正欲去摸那个“鬼哨”,死灵士探出的六只手却已摸在他身上。有的摸胳膊,有的摸腿,有的摸脑袋,不管他们摸到的是什么,轻轻一挣,摸到的东西便到了他们手中。)
(雷震未及惨呼,便被三鬼分尸。)
(死灵士撕裂人体竟似毫不费力,就像常人拔起地上的萝卜。人拔起萝卜通常会吃,他们拔下的“东西”居然也是吃。嘴里已发出嘎嘣嘎嘣的咬嚼声,吃的竟像是上等美味。)
(四人的胃突然收缩,险要呕吐。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四人忙不迭地纵上石阶,一溜烟似的逃出那扇木门,逃出这人间地狱。)
(四人足下不停,一口气奔出里余,眼见无人追来,才长吁了口气,余悸犹存。)
镜27——
深夜
(沉沉夜空中透出青灰色,黎明很快便会到来。他们就势坐在山坡上,草上的露水很重,他们却毫不在意。)
云飞扬(忽然):前辈,你怎知这山上会有座迷宫呢?
李女侠(苦涩一笑):建造这迷宫的人本就是我的好友,他临死之前将建造图给了我——他被萧少飞杀了!
(几人都“哦”了一声,连李浩也是刚知晓。)
李女侠:我虽有建造图,却不知这里真的有鬼,所以能逃出来便是我们的幸运。
(一阵风吹来,地上忽然多了一个黑影,这黑影就像被这阵风吹来的。)
(四人俱是全身一震。丈外的石径上立着一个人,一个身穿道袍仅有一臂的人,独臂道人?)
(这独臂道人走上前来,四人便看清了他的面目,只不过是个身穿道袍偏巧只剩一臂的中年人。)
独臂人:你们来找萧少飞的?
(云飞扬虽觉诧异,还是点点头。)
独臂人:跟我走吧。
(跟你走?跟你能去哪里?你又是什么人?)
云飞扬(问出了大家的疑惑):你能令我们见到萧少飞?
独臂人:是的。
云飞扬:你到底是什么人?
独臂人(笑了):既不是幽灵,也不是鬼,不过是个生意人。
云飞扬(愕然):你是生意人?
独臂人:是的,我是一家客栈的老板。
(鬼山之上居然还有客栈,莫非是家黑店?)
独臂人(猜到了他们的顾虑):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在我的客栈中,就绝无人敢伤害你们。萧少飞也经常到我那里喝上两杯,你们要见他岂非就一定要到我的客栈来?
(他说萧少飞这个名字时,眉头皱了一下。)
云飞扬(沉吟着):在你的客栈里便无人敢找麻烦?
独臂人(呵呵一笑):当然,我的客栈本就叫做平安客栈。
(在这鬼气森森、危机四伏的野兽山上,居然还有家平安客栈!只是,平安客栈真的平安么?)
(他们只有跟这独臂人走,他们已太累,亟需一个歇脚的地方,哪怕是个陷阱。)
(他们并不怕陷阱,他们本就是来找设陷阱的人,这个野心勃勃心狠手毒的恶人!)
镜28——
平安客栈
(平安客栈却不像是客栈,不过一个篱笆院,四间茅草房。)
(四人都留心察看这独臂人的身形步法,均是疑惑重重,他竟似不会武功。)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行走在这虎狼遍山的境地,居然能活着,还开了一家客栈,这就不能不算个奇迹。)
(李女侠自一见到这独臂人,便觉有些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记不起。)
(客栈中有七、八张长条桌和十几个脏兮兮的木凳,四人走进来便坐在木凳上。)
独臂人(叹了口气):我这里生意不好,并无什么像样的饭菜,只有凉了的烤鸭。
李浩(笑了):老板客气了,烤鸭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绝对是上好的美味。
(独臂人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内室,出来时,手中已多了四只烤鸭,凉了的烤鸭。)
李女侠:你为何不先问问我们有没有钱?
独臂人(点点头):你们有没有银两?
李女侠(耸耸肩):你应该能想到,我们来此本就不会带多少银子。
独臂人(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非失望,叹了口气):没关系。
李女侠:可你,是个生意人!
独臂人(笑意里掩饰不住的苦涩):能来我这里的人本就很不容易,我们在此相逢,岂非也是一种缘分?
李女侠(直觉他似乎话中有话,但也未多想):那你都跟什么人要钱呢?
独臂人:便是鬼堡门徒。他们残害了众多武林豪杰,仇家必然不少,要单独在江湖上行走并不容易,所以有些事还得我来做,我也只收他们的钱,他们的钱岂非都是不义之财?
李女侠(点头):不错。
独臂人:像我这样的废人,若不在此做点小生意,又如何活下去?
(李女侠忽然觉得他非常奇怪,但要说出哪里奇怪,却又无从措辞。其实,他唯一值得奇怪的便是少了一条胳膊。)
李女侠(撕下一块鸭皮放进樱桃小嘴里):萧少飞也经常到这里来?
独臂人(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又皱了一下,就像吃饭时看见了一摊狗屎。):前天晚上他来过,说不定今晚也会来。
(李女侠“哦”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吃烤鸭。)
(不多时,独臂人提了一把茶壶出来。这茶壶好大,但他一只手提着却显得并不怎么吃力。但见他将壶嘴一斜,一道茶水便激射而出,不偏不斜,正好依次落入四人面前的茶碗里。不管茶碗是远是近,一道水箭射出,便正好斟满,更未有一滴溅出。)
四人俱是一怔:他真的不会武功么,看来又走眼啦!
独臂人:诸位大侠,抱歉得很,我这里没有客房,你们用过饭就在桌上……(话未说完便住了口,脸上有些赧然。)
张生(微微一笑):我们这些走江湖的哪里不能睡,我相信现在就是躺在石头上,我也能睡得着。
独臂人(也微微一笑,目光却望向李女侠):里面还有一个房间,夫人用过饭便可进来歇息。
李女侠(抬起春葱般的玉手指着自己的瑶鼻):我?
独臂人:夫人总不能跟这几个大男人躺在一起吧?
李女侠(抿嘴一笑):谢了。
(“谢了”的意思有时是答应,有时却是拒绝,此时这两个字的意思绝不是拒绝,她吃完烤鸭便进了里面。)
镜29——
客房中
(里面当真有一间房,虽是一间,却很宽敞,桌椅几柜等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加工而成,极其考究又极其精致。更考究更精致的却是那张床。)
(那是一张镂花软床,床榻是上好的红木,床头雕着一对戏水鸳鸯,栩栩如生,极尽妍娜。)
李女侠(大感惊诧):你让我住这里?
独臂人:难道你不愿意?
李女侠(柳眉一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独臂人(目光有些发直,喟然一叹):红药,你当真认不出我了么?(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却无法抑制的辛酸自嘲。)
(李女侠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心神剧震,凝目望去,那是一张极其面熟的脸,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李女侠(凝视片刻,憬然失声):你……你是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