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在上方时尚未感觉,来到下面才发现祭坛占地颇大。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能平躺几百个壮汉的大。
沧桑的石碑上霸气地刻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好诗句,就是和祭坛没半毛钱关系。
“你看这佛像。”
慕云卿抬头望去,夙西洲已走上了祭坛。
初看之下,它似乎与其他佛像无异,但仔细一瞧,却发现其古怪之处。
“像是弥勒佛。”
大肚弥勒佛又称大肚弥来佛,佛教八大菩萨之一,通常将其尊俸在寺庙的前殿,因佛像慈颜善目,笑口常开,意为宽宏大量、慈悲为怀,深受信众尊重。
然而面前这座佛像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灰绿色,既不像颜料也不是青苔,面容看似平静祥和,但总感觉有一丝诡异的微笑挂在脸上。
佛像的头上有着奇怪的凸起,身材异常瘦长,身体各部分的比例也似乎不同于在现世时见过的弥勒佛佛像。
“最初的弥勒佛头戴宝冠,身披璎珞的菩萨装,跏趺坐式的姿势,神情庄严肃穆,肚子平整。与而今常见的佛像确实不同。”夙西洲看到她眼中的疑惑解释道。
慕云卿诧异地看着他,“你连这都知道?”魔尊的工作业务这么广的吗?
夙西洲不以为意,“只是看过些许记载,记得两句罢了。”
她一本正经地颔首:“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怀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夙西洲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明着说的是佛像,实则指的是人心,说的甚好。”
慕云卿被他正儿八经的夸奖惊了一秒,只一秒,不能再多了,“难得听你说了句人话。”魔尊的臭脾气可不是一点。
“古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好听的话才是人话,这世上有多少人会说真心话?”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有些时候不是听不懂,只是装糊涂罢了,”慕云卿轻笑了一声,“不懂装懂或是假装愚蠢,会少很多麻烦。
聪明人的烦恼比糊涂人多上百倍。我倒希望自己是个傻子,没有七情,也不会共情。”
夙西洲看着她发间的白玉簪,坠着一条水色飘带,飘带很是轻盈,随风而动,却又坚韧,与她一同穿越风雨,不改最初模样。
无奈叹:“众生皆苦。”
慕云卿惊讶地看着她,葡萄般的眼珠子瞪得滚圆。
她的目光很是直白,夙西洲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到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慕云卿在脑海中犹豫了措辞,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叹众生皆苦的大佬。”
一个问得直接,一个也答得直白。
“世人说酸甜苦辣咸,尝人生百味,可是苦的滋味是百味中最不愿接受的,然而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唯有苦中作乐。”
两个人都是随性之人,此时对着一尊诡异的佛像,竟也能聊得起来。
夙西洲接着道:“或许有人说夜族人生性弑杀,狂妄暴躁,性子高傲,目中无人,其实说的不全对。
凡人的生老病死夜族同样在经历,便是有着天赋力量的夜族人,也少有顺遂平安一世无忧。
凡人是众生,夜族人也是众生。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夜族也无法逃脱这命运。”
慕云卿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垂下头低声呢喃着:“谁说不是呢……”
夙西洲看着低垂的小脑袋,焉巴无力,了无生趣,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觉得两个人其实在不同的世界。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慕云卿很快伪装好自己,重新变成没心没肺无所畏惧的样子,“咦,你看这个,”她虚空点着佛像的额头,“你方才说早年弥勒佛头戴宝冠,这个金冠似乎缺了一块宝石。”
夙西洲仔细看一看,“确实少了什么。”
“是吧?我起初以为是我砸的,但是想着,一块小石头,能砸出一个棱角分明的坑吗?再者,这个形状……”她挠了挠头,啊,头好痒,是不是要长出脑子了。
夙西洲微微抿唇,“你想到了什么?”
慕云卿冥思苦想,“是什么呢?像什么来着?”她原地转圈思考着,忽然余光瞥到了什么,“啊!我的衣袖什么时候沾上了这一块污渍!”
这叫声简直彪上了女高音。
夙西洲嘴角抽了抽,这声音差点把他原地送走,其尖锐震得脑袋轰隆作响。
“啊,我好难过,我的衣服又脏了一块,关键是我现在没有灵力用清洁术,啊头好痛,花了好多钱钱买的衣裳呢!”
夙西洲忍不住捏捏眉心:“谁叫你在深山野林穿素色衣裳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眼前的女子原地跳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嘿,瞧我这脑子,”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灵石,舍不得的吸了吸鼻子,与佛像额间的小坑比对了两下,“我就说很眼熟,这一处应是放置灵石的地方。”
说着就想把灵石往上面塞。
夙西洲急忙拉住她的手腕,拿过她手中的灵石,不赞同地看着她,“方才怎么进来的,忘了么?”
慕云卿很快反应过来,是了,她差点被吸进祭坛,换言之,这座祭坛针对的是灵力,“我们得离祭坛远点。”
夙西洲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跑向先前站立的石壁下,足尖轻点几下飞跃上去。
在即将到达时慕云卿内力不济,夙西洲托了她一把,待站稳后将手中的灵石对着佛像一扔。
夙西洲的武功远在慕云卿之上,准头亦是,灵石不偏不倚的卡进小坑。
霎时犹如点燃了爆竹,祭坛所在的磁场剧烈暴乱,烟尘四起,狂风像猛虎一样大作萧杀,尘土飞扬。树木仅剩不多的叶子在风中苟延残喘,像是生命中最后的挣扎。
无怪乎此地寸草不生。
“你竟然这般舍得,那可是一颗上品灵石。”夙西洲有些惊讶,这人一看就是舍不得钱财的,居然这般大手笔。
慕云卿欲哭无泪,“我也不想的,灵石全都缩在铜镯里,就这么一颗还是平日里我用来把玩的。”
夙西洲生生被逗笑了,“你把它当成古玩来盘了?”
慕云卿委屈巴巴的捂脸,“平生就这么个爱好,把玩片刻便能开心一整日,赚钱不易,灵石得珍惜。呜呜,我的钱啊!没啦!”
女孩子当面哭诉没了银钱,便是冷酷魔尊也忍不住尴尬。
他顿时有些无奈,“是本座的疏忽,平日里将钱交由商洛保管,此次出行也带的银两。”
任由狂风吹起她的八字刘海,露出白净的生无可恋的脸,“回去之后看能不能报销。”想来是不可能的。
张阎王外号张扒皮,是周扒皮异父异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