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者出入的大峡谷
为一种寂静深远的理想而生活,是漫游者进入香格里拉大峡谷的 信仰。刚刚进入屏障中, 一个人和他的马帮队伍就进入了我的视线,他 们仿佛进入了侠客也无法进入的境界中。光和影附在马和赶马人的影 子上,不知道白昼和黑夜、海洋和星辰、地震及日食离他们有多远。与 我的目光相遇时,他微笑了一下 在香吧拉王国,你碰到的任何一 个陌生人都会用微笑回报你的目光。这个赶马人从最窄小的马道上和 他的马帮经过了我的身边,我把他解读为漫游者,因为在我的世界里, 一个人和他的马帮队伍不仅仅在穿越香格里拉大峡谷,在我看来,尽 管他是那片雪山脚下的牧民,却已经绕过了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象和世 界上最荒凉的景象。透过中午时分的一缕缕光线,这个年轻的赶马人 的世界在通常意义上说并没有午后和傍晚的区分,他的微笑即生活在 他生活的状态之中, 一个赶马人被我命名为香格里拉大峡谷的漫游者 他给我的一个非常平和的微笑似乎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秘密,他 的内心编织着的景象犹如藤蔓要攀援向上,穿透云层,去寻找它的归 宿。赶马人在寂静深远之中寻找着什么,在秋色中他的微笑使我的旅 程触到了一种无忧无虑的梦,像幻影一样的梦,同时我也触到了人类 面对幽静的河流湖泊时呈现出来的那种忧伤 ……
马背上有他的奶渣制成的粮食,装在两只布袋里。到处散布着一 种新鲜的苔藓味道, 一只只成熟的酸果蔓果悬在危崖之上 意味着 它从来不会被人类的嘴吮吸、咀嚼,同时也意味着它是寂寞的,它将 在危崖上被短暂地展览之后死亡。如果那个赶马人的微笑可以镌刻在 危崖之上,那么,这世界也许会很好地保存下来人类在瞬间变化之中 的一种快乐。
赶马人毫无疑问因有了他的马队而快乐,更为重要的是因为行走 在香格里拉大峡谷而快乐。他可以到达一棵树和另一棵树身边,可以 到达没有篱笆的牧场,也自然可以到达他心灵化为每一片草叶的梦境 之中,所以,他是人类意义上的一名漫游者。穿越白雪皑皑的荒原进 入了香格里拉大峡谷,这也许就是他的目的地,因而,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赶马人和他的马队伫立着 正在收集着他们相互的梦境深 处的那只行囊的口,从高耸入云的危崖上喷射在赶马人脸上的阳光, 将年月日的秘密及每一棵树的阴影展现出来。赶马人伸手在马背上抓 出一 团圆球, 一 团可以滚动的奶渣作为粮食—— 可以让他充饥,他的 马队走到河边,弯下头畅饮着河谷深处的甘露。
他的小憩让我看到了一个漫游者并不想在香格里拉大峡谷长久停 留。他将去哪里?哪里才是他赤着一双脚可以随着白日时光奔跑的地 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占据他的堡垒,甜美地睡一觉?这些纠 缠我的问题显得有些荒谬,不错,沉浸在对一个漫游者生活不确定的 幻觉中的人确实会产生荒谬的想法。然而,经过我身边的赶马人从那 以后变成了我主灵中的一个漫游者:他就像香格里拉峡谷中的每道光 线在移动和变化中永无确定,哪怕他已经寻找到了香吧拉世界,但他 仍然得走,有一种神看见的道路使他超越了神赞美过的事物.所以,他 不会留下来,他只会迈着稳健而有节制的脚步永远在走。
澜沧江河谷的太阳
沿着阿墩子山之南岭,我们从神圣的梅里雪山身边经过,车轮带着我们下到最低处。阳光照在这一醒目的澜沧江河谷的断裂地带上,刚刚一个小时前,我们还穿着毛衣经过了梅里雪山,现在却都在脱衣服。因为这是一片被太阳环绕的热带河谷,在上面海拔是4734米,在低处,从江面到顶峰的坡面倾斜度为14公里,每公里平均上升了37米。我们步入河谷深处,秋风的悲鸣并不会在这里落脚,澜沧江是一条红色的江,宛如枫树叶子飘在河床上,这也许就是太阳离它最近的原因。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太阳依凭它伟大的力量正在把我们的澜沧江水变成浓艳的深红色,而我则依凭我置身在河谷上的身体,想让自己的身体掠过澜沧江的一片汪洋。所以,我站在澜沧江河谷上留影是为与太阳合影,是想借助太阳的一抹红色,太阳神在澜沧江河谷深处颁布的那道古老的法则,笼罩着河床, 一条河床经过了长久的磨炼,逐渐变红,这正是太阳的颜色,也正是人类身体中血的颜色。临近的一座村庄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想去访问随河流之红色和汪洋一起经过了日月穿梭的那个仅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村庄的地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所期待看见的只是依傍着这条红色河流而生存的村庄, 一些庶民的影子, 一朵云彩之下上升的炊烟 ……
太阳在照耀着澜沧江河谷时,也在照耀着那座小小的村庄, 一头牛、 一匹马出现之后一个人也就出现在我眼前——一个老人正坐在一头牛和一匹马之间的那块石头上,他握着烟斗,那只烟斗使他看不见我的存在,在他的意识中,只要有一头牛和一匹马在他身边,他的生命就不会干枯,他的生命岁月就没有湮灭的那一天。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上前去打扰他的世界,这个老人的日常生活是一头牛和一匹马,也许还有一条汹涌的澜沧江守候他的家园。 我看见一个男孩,背着书包正从澜沧江河谷步行回家。我问他到哪里 去上学,学校在哪里,他指了指一个新的地点,顺着他手指看去,我 看见了很远的一幢房子坐落在澜沧江河谷上,而他就是这样步行着走去进入他的学校。与一个男孩交往就像一场游戏,我将一枝笔送给了 他,他就让我看他的课本,对他来说,书包中的课本就像投射在澜沧 江河床上的太阳一样是红色的,可以散发出无所不在的魔力。在他的 作业本上,我看见了我们的母语 .那些不规整的词语使一个生活在澜 沧江河谷上的男孩充满了新生活的希望,他有着明亮的眼睛,我确信 他会穿越这条江水 . 他会选择 一 个新的地点实现他的梦想。现在 . 目 送着他朝着那个村庄走去,他一路不停地回头,显然他已经把我当做 了朋友。对他来说,今天是一个愉快的日子,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并 得到了一件意外的礼物,因为一枝意外的笔可以让他在作业本上写更 多的中国字,就像一条澜沧江一样流动的母语,使这个小村庄的男孩 同那个在 一 头牛、 一 匹马之间握着烟斗的老人的日常生活有了区别。 澜沧江河谷的太阳使一条江水变得越来越红,我的那张留影中有江水 的红色:澜 沧 江 峡 谷的一只鸟放在嘴里放出 一 阵呼哨声 — — 这时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奇迹,而且这奇迹来得如此之快,正当我还沉浸在这个男孩的呼哨声中时,那只乌已经栖在他手心,他果然捉住那只鸟来到我身边说:“如果你想带走它,我就送给你 …… ”我伸手捉住那只鸟,我并不想带走它、我只是想抚摸一 下这只来自澜沧江河谷腹地上的鸟。
红色的鸟翼已经轻轻地降临在我的手心,犹如我在意外中得到的一种爱 鸟与我的体温接触着,它是如此地轻,然而体温却是如此灼热。心中怀着对这只鸟儿的呵护, 更为重要是对一条澜沧江河谷的敬畏,我让我的体温留在了鸟翼上,最后我托起它的身体,在 一条澜沧江河谷把一 只鸟托起来,这样的姿态会让鸟获得自由,鸟的自由仍然是一条澜沧江的自由。它从我手心飞了出去,那个男孩笑了,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在上学的路上,他总是用呼哨将鸟儿唤到手心, 同它们嬉戏一 阵之后,也是用我刚才的姿势将鸟儿托起来,放回澜沧江河谷上 … … ,这个秘密与我刚才的姿态溶合在一起,我抬起头来,那只小鸟正展翅飞翔在澜沧江的大峡谷中,去寻找它的自由 。
悬住人体的溜筒江渡
当灼热的阳光像一件巨大的袍衣将德钦县佛山乡覆盖起来时,我 们正在从这件金黄色的袍衣下穿过一条小路,进入香吧拉世界。 一进 入香吧拉,我们就已经脱离了高速公路,脱离了霓虹灯影,脱离了水 泥、钢筋的世界,接触到的每一条小路都使我们意识到我们正在马帮 部落的路上,我们正在像一支活跃在寂寥之中的马帮部落的支系一样 学会忍受艰难困苦,学会忍受口干舌燥和孤独 …… 因为我们必须保持 体力,也必须振作精神,稍不留意,我们就有可能从峡谷中滚下去,跃 入滚滚的澜沧江中,被激流迅速地吞没 ……迎面跃入眼帘的是溜筒江 村的溜筒江渡—— 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一段历史,而是一条漫长的茶马 古道上的冒险者的乐园。当我进入溜筒江村时,澜沧江的渡口已经不 再是传说,我想像着那些冒险者,他们从遥远的马道上来到这里,注 视着红色的、咆哮之中的澜沧江,惟一 的路,惟一 的渡口就是靠篾索 桥过往这凶险之江。
什么是“溜筒江”,在未踏上通往佛山乡溜筒江村的马道时,我在 传说和梦境之中看见了一只金黄色的大竹筒,它在雾蒙蒙的澜沧江边 上晃荡着,犹如一只麻袋罩住了人的身体将人的灵魂送到彼岸。有好 几天.那只金黄色大竹筒仿佛把我也装了进去,我屏住呼吸,仿佛想 经过一场浴血奋战而全面获胜 ……现在,这只传说中的大竹简就荡在 眼前.尽管人们靠大竹筒在篾索上滑江的历史已经成为过去,它仍然 荡悠在眼前。但它的荡悠非常虚空,仿佛从一道岩穴中掠过我耳畔,仿 佛只是一阵风送至眼前的大竹筒,里面装着的不是人体,而是一些气 味, 一些无法触摸只可以在空气中嗅到的气味,那些已经被我嗅到的 气味来自历史中的冒险者,因而那只大竹筒就是冒险者的乐园。在传 说中.清康熙帝下令云贵总督蒋陈锡督军进西藏,在一个类似今天这 样的澜沧江大峡谷灼热的午后,蒋陈锡的军队来到了艰险的澜沧江峡 谷,他们颤抖着,望着溜筒江渡口 这是当时惟一的渡口。悬在空 中的那只大竹筒迎着一 只空中低飞的鹰而去,这使他们彻底心惊胆 颤 …… 很显然他们无法让身体悬入那只大竹筒而过江。 一条江和一只悬在空中的大竹筒折磨着他 .他们不得不调集军队及民工来到渡口岸 上,几日之后,溜索旁边铺了木筏,渡口已改变。他们虽过了桥,但 悬在空中的那只大竹筒同那只鹰仍然折磨着他,使他夜不能寐 — — 竟 死于进藏的另一条路上。
然而,在所有传说之中,那只空中被雾、云、鹰的翅膀悬起来的 大竹筒,确实是冒险者进入其中的乐园,那些常年在漫长的茶马古道 上行走的马帮部落,带着他们的激情与理智交融的时刻,也带着他们 路上的物质 必经这只大竹筒,将身体投入其中,眺望着澜沧江峡 谷作一次短暂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冒险,这种传说震撼着我。尽管 溜筒江上架起了两座钢筋混凝土桥,那只大竹简仍然在溜筒江村的上 空悬荡着,它因传说而悬悠出冒险者的乐园,它因悬悠可以迎着热风 轻吟它的古老沧桑的历史,它因悬悠可以与一 只飞来飞去的鹰互相碰 撞,历史和传说正是因为互相碰撞才可以变为不朽。这只悬住空中一 片云彩的大竹筒已经被过往的行人闲置废弃,它因沉重的冒险史而被 废弃,它因人类在睡眠中梦见的一种伟大的桥梁而被废弃,然而,它 的存在使人类补充了想像力和体力,为了新的桥梁出现在我们眼前 人类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这一只鸟与我相遇是偶然的,同许多与我相遇过的鸟儿对比,这 只鸟显得友好、沉着,不惧怕人类。它是一只绿翅膀的鸟,嘴却是红 色的,也许沙砾染红了它的嘴,所以,它发出一阵鸟语时,我感到一 种玄机妙语正在它的嘴唇中回旋,随即从鸟的灵魂深处逐出。鸟有灵 魂吗?我想,任何生灵都应该捱有它们的灵魂,然而,我应该如何去解 读一只栖居在澜沧江河谷腹地上的鸟语呢?那天下午我一直站在鸟的对 面,直到那座小村庄冒起了炊烟。我知道炊烟上升也就是他们的世俗 生活开始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嗅到来自一座澜沧江河谷岸边的小村庄 的全部味道:苞谷和土豆的味道多么香,它是原始之味,是我们的人 类淌过河流,在水势浩荡之中迁徙的味道,而他们劳动过的味道则从 一个芳香或不朽的夜晚溢出,那是人类繁殖的气味 ……至于那入男孩, 我想起了那个男孩,他应该有汉语的味道。什么是汉语的味道呢?美梦 超越了他的田园诗,超越了一条滔滔流动的澜沧江 这就是他母语 的味道。 一只鸟栖居在澜沧江腹地对我充满着诱惑,因为在城市动物 园的鸟笼中我无法看见它,在一卷卷鸟的书籍的叙述中我无法与它相 遇,这是一只我无法叫出名的小鸟,它无名字,只有形体 如同我 们人的形体一样与诸神同行,“如果你想要那只鸟,我可以捉住它送给 你,让你带走 … … ”,我不知道也没有看见那个男孩已经来到了我身 边,他赤着脚,脚步那么轻,他告诉我离开我之后他刚刚去了澜沧江 的一个拐弯处,并在里面游了泳,所以他赤脚而来。在澜沧江游泳也 就是在澜沧江沐浴,这是一件勇敢而奢侈的行为,这种奢侈让我望尘 莫及,因为它不属于我的生活,我不可以像这个男孩一样裸体在澜沧 江峡谷中游泳;除了缺乏勇气之外,我缺乏的是一种命运,命运不让 我生长在一条澜沧江河谷中,命运不会让我在河岸酣睡到天明,然后 到一所澜沧江岸边的学校去,学习母语的咏叹调,命运也就让我丧失 了在澜沧江河谷中游泳的快乐 ……他已经沐浴上岸,红着脸,这是太 阳的恩赐。他刚才提到了那只鸟,如果我喜欢,它可以将那只鸟送我, 我摇摇头,他以为我摇头是因为我不相信他会捉到那只鸟,他将手指澜沧江上游的岩墙沿着澜沧江峡谷走—— 以抵达上游的阴风口岩墙。这已经是又一 个上午,我们按照传说中的路线走,这样我们才可能寻找到保存其品 质的澜沧江岩墙。澜沧江大峡谷有许多废墟,那是我们的前辈虚构梦 想的遗址。我们正是去寻找这遗址,事实上是去寻找洛马河流经澜沧 江的入江口。在遥远世纪的某个有惊雷、风暴的日子里,遇到山岩阻 挡,我想阻挡澜沧江的那座山岩一定受到了诸神的启迪 江面陡然 变窄,好使澜沧江飞满兀鹰,果然飞来了一群兀鹰,江水借助于诸神 的另一种力量,从空中飘来一枚锋利的宝剑,把雄踞的山岩劈成了两 半,江水仍然奔流而下。就这样我看到了澜沧江的岩墙:江两岸的岩 石笔直如墙,长约100米,这是诸神的岩墙。从水面垂直而上,高200 余米,这是诸神安排的高度。江面宽不到50米,这也是诸神让我们看 见的手指间的一线天,伸出我们的手指,在那空隙之间确实飞来了成 群和单独的兀鹰,在岩墙之间筑起温暖的巢,甚至还在巢穴里繁殖了 幼小的兀鹰。
不仅仅有兀鹰在岩墙上筑巢,人也来了。人仰望天空时看见了那 群飞往澜沧江的岩墙筑巢的兀鹰,这激起了那些想成为英雄者的梦 想:他们沿着陡岩一步步趋近兀鹰飞过的地方, 一浪高过一浪的江水 永不停歇,使人望而生畏。然而, 一群人又一群人还是占据了东岩的 那片岩墙,他们占据它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理由就是想利用它来发挥自 己冒险者的勇气,利用它来展现我们的路,尽管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同时还要利用它来实现人活着的目的,让岩墙为人的行为服务。就这 样,那群人开始在岩墙上凿石穿木,他们沉溺于其中,就像人类的历 史沉溺于诚实纯朴的传说,就像个人的命运沉溺于落满灰尘的阁楼。 那群人沉溺于荒凉的澜沧江岩墙之中,直到他们的凿石穿木形成了一 条栈道。这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栈道,这也是一条联系外界事物的最为 重要的栈道—— 北通西藏及印度。
然而,就是在他们凿石穿木的过程之中,兀鹰在旁边飞翔的时刻, 这条古栈道上有一天发生了一只兀鹰与人相撞的故事,兀鹰和人一起受伤坠入了滚滚的巨浪之中。后来,古栈道上有传说中的几支马队和 商人滚岩落江。当灵魂变为诸神手臂之下的一缕缕阳光,他们必然要 在这条古栈道上让灵魂虚空,起初他们葬身鱼腹,后来游走在澜沧江 中的鱼便把他们也变成了鱼类,游走在澜沧江上游,这就是神安排的人的来与去的过程。
我在一个个传说已经从仙人嘴里变为仙气之后,伫立在这条古栈 道上,鹰仍然在这岩墙四周飞翔。鹰只喜欢沉溺于荒凉的危险之中,这 就是兀鹰的本能。我从鹰的本能之中感受着人类的本能,也就是那群 凿木穿石的冒险者的本能:他们似乎仍然在我眼前的屏障之中出现 他们从不微笑,他们严峻的面庞上有着无数被风吹得坚硬的线条。我 想起他们在岩墙上的生活状态,同那群兀鹰相比,我们人类的本能是 为了享受精神的快乐,这么说,在危险的只有鹰飞过的澜沧江上凿石 穿木的过程也是在享受精神上快乐的时刻,所以他们不害怕滚岩落江, 也不害怕葬身鱼腹。那群兀鹰的巢穴仍然在岩墙上,我甚至能触到里 面的温度,那群幼鹰已经倾巢而出,它们的日常生活是围绕着一条澜 沧江飞翔。
随着 一 群兀鹰带着幼鹰飞翔的过程,也是我站在岩墙上的古栈道口打算离去的日子, 因为我始终不可能变成鹰,我的生活始终在路上 。
这世界上有一个香吧拉,我正圈入其中,我的行踪跟随着 一 只兀鹰,也会跟随 一 只云雀,而且我还会跟随 一 条澜沧江去寻找“勇敢的、超越月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