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忆之一
书名:空中花园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1258字 发布时间:2024-07-07

跟随年轻的母亲从分娩到啼哭,那时候我面对的便是田园。母亲在桑榆中诞生了爱情,她是跟随父亲到达那片僻远小镇的。我曾经在好几篇小说中描述过我的父母。父亲英俊、飘逸,按规律,父亲那样的人不应该找一位像母亲这样平常、朴素的女人为妻,但母亲却实实在在是父的妻子,这位在小镇上吸引人的农技师,将一生奉献给了桑榆和丝绸的发展,我便是在母亲的丝帛中长大的第二个孩子。
我想,一个人选择什么肯定是偶然,或者是命中注定的。六岁到十二岁,我在一亩亩的桑园跑来跑去,那是我最初认识的树叶,认识树叶便认识了绿色。世界上的绿色是惊人的,它被人们统称为生命元素,绿色封锁了原野,
丘陵,补充了空隙。多少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桑叶上的雨水和露珠滚来滚去,它们将世界晶莹化,简洁了疲倦,让心灵在那样的空气中休息。我感激这片桑园,在那里,我从没有对大地和冬天失望过,即使面对凋零和树叶、寒冷及贫困,我看见过的绿色使我一生安静。
这便是产生我诗歌的奇妙的环境。以后呢?我便看见了石榴和燃烧的玫瑰;看见了进入最后时期而决不会衰败的玉米和稻田;看见了星空中积极的迹象:我是它们中的一朵夕阳,也许是一个镜子中的危险,这便是诗歌产生的地方。
我产生的第一首诗已经记不清楚了。很可能已经丧失在茫茫宇宙的微风中,成了空气和灰尘。直到如今,我仍然问自己,我为什么写作,我的第一首诗是怎样开始的?然而,我却记得桑叶和石榴的区别,它们进入我的视野中,便进入了空旷,丰盈和持久。每次展现它们存在时的空间,我便周身火热。看起来,生命是荒谬的,这些物质和人类的存在方式,使人类伤感。进化。聪明而智慧。
母亲已经60多岁了(我那位英俊的父亲早已被一场席卷南方的瘟疫带走),有一次,我坐在母亲身边,我们坐在窗前,我的母亲用沉默的方式告诉我:世界是流动的,每天都在流动。
桑园和石榴在这座城市是看不到的,除非去小镇、去乡村,回到从前的地方去。
我的诗啊,包括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心碎过,想到那些看见了却抚摸不到的桑园和石榴。“现在你想什么就干什么,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吧;不过,将来老了,你就要伸手……你就要伸手。”这是基督对彼得讲的话。
现在,我想去哪里呢?是的,我回忆过石榴,在我的诗里我这样写石榴:
哪里有石榴,或类似一种
石榴的果实,减轻物质空间的沉闷
减轻水变得珍贵时的困难
我从前闯进的那家私人石榴园
极其遥远了。随着我的足迹
石榴成为非常之重要的记忆
它与我的环境衔接,与大地着伴
倘如现在有人送我一个石榴
全部的秘密将弥漫着忧郁
喜悦贯穿在眼底,有什么事会发生
是的,有什么事定将在石榴到来前发生
噢,石榴,石榴。我们的痛苦已经不能
叙述
《敌人》我回忆得最多的是那些培养了我幻想的事物,我对它们感恩的方式便是写作。成长中的每一棵树,包括我父母给予我的玩具和情感,是的,比时间更亘古的便是我们眼里的光芒。没有谁不是在失去了的时间中重新围绕那种流放式的梦境,无论世界万物怎样变化,我们的记忆都在“两条生命之间颤动气。
当暮色黯蓝,微风掀动窗帘,当我们开始衰老,或者不够衰老,我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时候开始回忆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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