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她的云哥哥就是六皇子李从嘉后,周婉妤是下定决心要嫁的,虽然身边各种不同的意见也曾令她犹豫过,但也只是犹豫而已。
当她和大哥出了内宅回到前院时,前厅中坐着许多人在等他们。
表哥陆恒、先生李思年、向导智多星,因是外族男子,不便进入内宅,一直在前厅喝茶等候主人家的到来。
薛延瑞是主人周怀诚的大舅兄,是周夫人薛茹萍的亲哥哥,又因其夫人黎紫烟是女大夫,危机时刻救了母子三人的性命,此刻在周府前厅格外受人敬重。
众人见周怀诚和周婉妤进来,便纷纷起身见礼,并询问周夫人和孩子们的情况。
周怀诚感激道谢:“多谢各位关心,母子平安,此刻都已安然无事。”
“众位亲朋好友来到寒舍,伯瑜未能出门迎接,实在是失礼。”说着鞠躬致歉,大家又一番还礼推让。
周婉妤忍不住道:“大哥,厅中多是自家人,就不要搞那些繁文缛节了。你官场上那些客套话,对家人可要少用些。”
在场的诸位知道周婉妤的脾性,也知道周怀诚宠妹妹宠得几乎无法无天。
可是智多星不知道啊。
在他眼里,这位周大人端方周正,相貌不俗,言语铿锵有力,举止间自有一股清正之气。在朝为官不管大小,那也是京官啊!
好家伙,这歙州来的妹妹与做官的大哥说话,就这个口气!
若不是她真的无法无天不识礼数,便是她真有这样傲人的资本。偏偏这周大人一点也不恼,奇怪的是,厅中众人皆不以为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智多星一向自诩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疑惑不解。
可是一路相处,这位周小姐又不像刁蛮无理之人,相反很是知书达理。这让他越发好奇。
此刻周婉妤正在向大哥说起路上趣事,提到表哥陆恒时,她先为大哥介绍了表哥,又绘声绘色说起表哥如何帅气出场,如何一招制敌……
等众人叙完旧,天色已晚。周怀诚安排了丰盛的宴席为大家接风洗尘。
饭毕,众人在前厅喝茶议事。
周怀诚早已从书信中得知大舅兄夫妇来京是有事要办,此刻便问道:“舅兄计划何时去柜坊办事?”
薛延瑞道:“自然是尽快去办!只是不知当年广阳门外的恒生柜坊还在吗?”他说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周怀诚。
“舅兄别看我啊,我只是比你早来金陵两年,不代表我哪里都认识。”周怀诚一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周婉妤提醒道:“咱有向导呢,有事问智多星啊!”
智多星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也不拘谨,站起来回答道:“这个问题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有个远房表亲曾在恒生柜坊做事,我小的时候经常跑去那里玩,十多年过去了,恒生字号还在,只是柜坊已三易其址,前两次选址还在广阳门外同一条街上,后来店铺租赁费水涨船高。就在三年前,恒生老板不堪重负,将柜坊迁离了广阳门外大街,新柜坊开在高晔桥附近。”
说完,对薛延瑞道:“若薛公子需要带路,智多星乐意效劳。”说完行礼回座。
“伯瑜,既然恒生柜坊还在,我想明日就和紫烟去一趟。”薛延瑞迫不及待道。
“也好,能早日了却黎伯父心愿最好,免得夜长梦多。那就明日去吧!需要准备什么,提前和我说。”
“好,多谢伯瑜。”说完,他又对智多星道,“明日便有劳智向导带我们前去。”
“乐意至极。只是从柜坊取物,必须有凭证字据,印鉴证明,您可都备齐了?”
“那是当然。明日你只管带我们前去。”
安排完大舅兄的事,周怀诚回头问妹妹周婉妤,道:“云儿,你明日有什么安排?”
“我没什么好去处,不如就跟着薛大哥他们一起去柜坊吧。”周婉妤略一思索道,“他俩单独去柜坊,人生地不熟的,又不会拳脚,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也好,黎伯父那是一笔陈年旧账,很难说会遇到什么问题。你和表哥都去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陆恒自然不反对,众人一致通过,便各自回房休息。
陆恒、李思年他们住在前院东跨院的客房中,智多星暂时随他们一起住。
周婉妤、黎紫烟是女眷要住在内院,薛延瑞夫妇住在周府内宅西侧的小院,周婉妤住在内宅东侧的小院。
周婉妤回到院子,丫鬟晴翠和云影已经把一应行李收拾停当。
她屋里屋外看了一遍,发现院落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便知道大哥一早就为自己留着这个院子了,心里一阵感动。
她在小院书房备好茶汤,便让云影去前院东跨院请陆恒表哥和智多星。
片刻人来了。
陆恒大步进来书房也不客气,便在椅子上坐下,抬手一碗茶下肚,道:“好茶。”
智多星礼仪很周全,先恭敬行礼,然后问道:“周小姐,您找在下有何事?”
周婉妤请他坐下,命晴翠上茶后,才说道:“智多星,我要向你打听一些事,希望你能知无不言。”
“定当从命”。
“你见过六皇子吗?”周婉妤直截了当问道。
“只远远看见过。”他如实回答。
“再次遇见能认得吗?”
“能认得!我保证。”
“很好。六皇子经常出府到街市上游玩吗?你了解他的行踪吗?
智多星纳闷道:周小姐莫非也像京中其他女子一样,也把六皇子当作梦中情人,想要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六皇子隔几天就会出来游玩,有时是他作了新诗词,出来与一众文友饮酒品诗;有时是小霸王钟胜约他一同去秦淮泛舟;有时是出府拜访他的皇兄叔父以及徐铉先生。”
“如此说来,六皇子出府挺频繁啊!”周婉妤说道,“这样我就能假装邂逅他了。”
智多星一阵头大:哎呦,这位大小姐竟然还想邂逅六皇子。
他赶紧补充道:“周小姐,您还是别白费心思了。京中经常有许多女子想尽各种办法想要认识六皇子,他都没正眼瞧过一个。”
“哼!他敢沾花惹草,我定……”陆恒咬牙切齿地说道,谁敢负他表妹,他便和谁没完。
“表哥!”周婉妤打断他说话,让智多星继续。
“而且,皇上已经给六皇子赐婚了,赐他同时娶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司徒周宗的大女儿,据说生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琵琶弹奏得尤为精妙。”
“以周小姐您这般天人之姿,什么样的夫婿找不上,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周婉妤道:“我不是去凑热闹,而是去维护主权。”
“维护主权?”
周婉妤看着智多星困惑不解的样子,决定不再瞒着他。她看了表哥一眼,陆恒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
“智向导,从我雇佣你作向导之时,我们便建立了一定的信任。这一天接触下来,我想长期雇佣你,以后势必会有更多事要依仗你去做。你,是值得我信任的吧?”周婉妤问道。
智多星正欲问答。陆恒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森然说道:“哼,若你敢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我不介意让你试试它有多锋利!”说着把匕首狠狠地拍在桌上。
智多星压下心头惧意,说道:“我智多星智天宇,怎么说也是金陵南城响当当的一条汉子,怎么能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我可以指天立誓,请周小姐放心!”说完便真的指天发誓起来。表兄妹两也不阻拦。
待他发誓完毕,周婉妤拍手叫好,道:“如此甚好。”
周婉妤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便是皇上赐给六皇子的两个女子中的另一个,我叫周婉妤,和六皇子从小青梅竹马。你说我算不算得上是去维护主权?”
这下轮到智多星目瞪口呆了。
合着自己偶然遇到的竟然是未来的王妃?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周小姐,请恕在下眼拙,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如今你知道了,你一定要给我想出一个好办法。”
智多星沉思片刻,对周婉妤说道:“周小姐,请您附耳过来……”
她听完后,也觉得这计策极好。
陆恒道:“要我说,直接去他府上找他不就得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陆公子此言差矣,哪有女子成婚前主动去夫家找人的?皇家更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