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唐祇然表情有一瞬的呆滞，”怎么就被贬下凡了呢？他犯事了？不会吧，那家伙那么老实，怎么可能会主动惹麻烦呢？我说司兄，我不过找你频繁了些，你也不至于拿这种话糊弄我吧！“
司职瞥他一眼：”我何时糊弄过你。我哪知道他犯了什么错，我只接到通知说他被贬了。“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你要想知道，去问问玉帝吧，毕竟命令是他下的。”
听了这话，唐祇然转头就走。脚步急匆匆的，长长的衣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差点蒙在司职脸上。他表情不甚好看地走到正在和司职仙鹤玩闹的霉霉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
”霉霉，别玩了，咱们去无心殿。”
仙鹤抬抬脑袋，甩掉他的手，发出一串不满的抗议，但还是任劳任怨托起他，拍打着翅膀穿过云霄。
唐祇然看着滑过脸边的流云发呆，手指无意识拽着它细软的白毛，力气虽然不大，却弄得它不太舒服。霉霉晃晃身子，差点唐祇然扔下去。
他猛地回神，抱住仙鹤的脖子，稳住了自己。
平复下狂跳的心脏，他点了点仙鹤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些埋怨：“霉霉，你说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心啊。我这个喜神的法力不会实效了吧。”
仙鹤扭头，轻轻啄了下他的手指，不知是在抱怨唐祇然还是在安慰。那一下像风拂过皮肤，带来些许痒意。他手指瑟缩了下，半眯着眸子，修长的指顺着它光滑的皮毛，再次陷入沉思。
他想着司职的话，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霉神的身影。
记忆中的霉神总是冷淡的，他整日一袭白衣，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见到任何人都板着张脸，恭恭敬敬问好。处处透着“严谨”二字。就连面对他闲来无事的找茬，也只是冷着张脸，施法术将他扔出殿门罢了。唐祇然想，这人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也不过是在被他惹恼的时候，第一次违反了自己的规矩，把唐祇然送他的贺岁礼原路送回。堪称仙界规矩的代言人。
这样一个人，他着实不知是谁能引得他打破玉帝定下的规矩，落得个贬下凡尘的下场。
唐祇然一向不为难自己，想不通的事便扔下不想，一如当初不知何因开始招惹霉神。
仙鹤叫了声，扭着脖子把唐祇然拱下地，卧在原地，示意它在这儿等唐祇然。
“真聪明。”
他轻笑一声，想伸手摸它，却被对方伸长颈，张开鸟喙，明显要咬过来的架势逼退。他撇撇嘴，扭头进入无心殿。
说是殿，其实并不准确，毕竟这大殿只有四根直入云霄的柱子支撑，一眼望不到顶。云雾仿若墙壁，包裹庞大的空间，将四周围得严严实实，使得殿外人窥不得一点天机，比平常屋舍保密性还好。柱子上分别雕绘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威风凛凛，逼睨人间。走过玉柱，平地起高台，一阶阶琉璃台阶通向远处，看不到尽头，恍若通天之梯，难以攀爬。一张巨大的八仙桌置于天台之上，暗褐色的光泽透出古朴的讯息。九个精致琉璃碗碟随意摆在桌上，每盘里只放三个不同种的果品，色彩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玉帝正端坐高台的座椅之上，那椅子不知用什么天地珠宝打造的，在光照下散发柔和的光，连带着整个大殿都明亮起来。椅子一周盘旋一条游龙，口含明珠，头尾相连，在天地间翻滚奔驰，嬉戏游玩，栩栩如生，仿若真龙。
那座上之人被渗入殿内的云雾笼罩，看不清面孔，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威严气息，逼得人不敢直视。
唐祇然低下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别的不说，从理论上讲，玉帝算他师傅。于情于理，行礼是必不可少的。
“喜神，寻吾何事？”威严醇厚的嗓音在大殿里盘旋，直击灵魂。
唐祇然眼睫微垂，浓密漆黑的眼睫在他白皙的脸上落下阴影，遮盖住眼底的张狂。
他声音里充斥平日难以听到的恭谨：“听说霉神被贬下凡尘，弟子想知此言是否为真。若是假的，还请您降下诏令，清除谣言。”
“不必，此时为真。”
“弟子可问缘故？”
问出这话，唐祇然笃定玉帝会回答，毕竟他从未欺瞒过他。
果不其然，威严的嗓音自头顶落下：“霉神不经批准，私自下凡，此为一罪；妄自出手，扰乱人间平衡，此为二罪。贬入凡尘，已是考量再三的结果，尔还有疑问？”
“弟子没有疑问。”唐祇然脸上平静，心底却骤然翻起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