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整容医生许地的死亡2
书名:像幽灵一样飞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4859字 发布时间:2024-07-18

房间里似乎有一只蜘蛛在挣扎,而且伴随着一只老鼠流 窜时的窘窣声,许地在与安克通电话时曾透露过他经常住在 诊所里,很少住在家里,看来就是因为许地很少在家住,才
产生了蜘蛛在屋顶角落为房间织网的声音,也才有了那只老 鼠在看不见的床角窜动时的寇窣之音。安克坐在沙发上,客 厅里原来曾停放过许地的棺柩,而此刻停放棺柩的那块地方 就像一块阴影,许地的死亡就置身在那块阴影之中。安克坐 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抽烟,房间里静悄悄的,静得有些异 样。宁静使老鼠终于露面了,现在那只老鼠正在啃噬着一个 角落里的东西,那好像是在许地的书房里,老鼠的牙齿很尖 锐,它似乎是饿坏了,疯狂而贪婪地让啃噬声传到了客厅 里。安克掐灭手中的那支烟,他站起来悄悄地搜寻着客厅, 然后发现了门后面有一根棍子,也许这就是一根许地用来打 老鼠的木棍。安克拿起那根木棍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许地的书 房,老鼠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它仍在发出 不绝如缕的啃噬声。安克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发现老鼠的 声音来自书桌旁边的那个角落,除了西面墙壁上镶嵌着书架 之外,只有这个角落可以使一只老鼠藏身,安克瞄准了那角 落然后挥起木棍用力打下去,老鼠在木棍下地时已经又流窜 到另一间房间里去了。安克想了想抛开木棍用手翻了翻老鼠 藏身的角落,他想看一看这只老鼠的牙齿刚才到底在啃噬什 么东西。在一个纸箱里安克发现了一本已经被啃噬了三分之 一的相册。安克将相册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碎纸屑后随手翻 了翻,里面镶嵌的大都是许地自己一个人的照片,只有一张 照片是与别人合影的,那个人看上去很面熟,仔细一看竟然 是曾梅,两人紧紧挨着显得很亲密。就在他想把照片取下来 时,他听到敲门声。安克慌忙将那本相册塞进了原来的旧纸 箱内,然后回到客厅打开了门。曼青站在门口, 一副疲倦的 模样,她进屋后告诉安克:“在公安局呆了很长时间,我已经作了努力。”安克看着曼青,他不知道曼青指的努力是什 么。曼青大概看到了他的疑惑,然后又继续说:“我知道的 事情他们都作了记录。安克,这两天我恐怕没有时间来陪 你,我要去独自做些事情。这件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了 结,反正,你如果想呆下去你就住在这里,你如果想回去, 你只需把钥匙留在这房间里就行了。”安克说:“你还有另一 把钥匙吗?”曼青说:“我还有另一把钥匙,所以你走时可以 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曼青说完准备走了,安克说:“如果你 需要我帮助你,请你告诉我。”曼青摇摇头说:“这些事情你 都没法帮上忙 … … 噢,对了,你上午追踪那个人的事 情…… ”安克说:“我害怕时间拖延赶不上许地的葬礼就赶回 来了。”安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藏上午的那件事,他只 是觉得倘若自己要独自看到一件事的本质的话,最机智的办 法就是学会缄默,并且不要轻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再 说,曼青虽然是好朋友许地的未婚妻,但她在这桩谋杀案里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安克觉得每一桩谋杀案都与另 外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安克只是一个谋杀案以外 的局外人,他刚刚进入这城市,而且他已经有两年没有与好 朋友许地见面了,两年包括多少时间的循环,有时候, 一个 瞬间,生活都将出现令人无法承受的变幻,就像一个人在动 物园中行走, 一会儿会看到狰狞的豹子在笼子里试图将每一 道栏杆碰撞坍塌, 一会儿又会看到盘结蜷曲的蛇正集蕴着力 量,而蛇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看着栏杆外的人;当然也有温柔 的鹿群,它们轻轻地走在草地上……世界上变幻得最快的是 人的意念,他现在并不知道许地开诊所以后的生活。他坐在 椅子上想着诊所里的事情。那座诊所无疑成了安克最想去的地方,简单极了,许地死在诊所里,那么,事情必须得从诊 所开始追究。 一直到夜晚,这座现在无法看见的诊所成为安 克期待看见的一种现实。安克决定明天一早就去看那座诊 所,他打了一个哈欠,便有些累了,这一夜安克就睡在客厅 里的沙发上,他觉得这样离许地会更加亲近一些,因为客厅 里曾置放过安克的灵柩,想着这一切他便盖着一床毛毯睡着 了。
太阳照在这屋里时,也是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是一个 女人的声音,她自告了自己的姓名,她是曾梅,她曾经在昨 天把电话号码给了安克,但安克还没有什么事要找她,曾梅 的声音在电话中讲述了一桩安克意想不到的事情:曼青昨天 晚上被人杀死在她的房间里。曼青的私人住宅离曾梅的住宅 很近,她们几乎是住在同一小区,今天一早曾梅刚做完一个 梦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她想也许是出事了,然后便从床上 起来站在阳台上,她看到两辆警车已经在不远处也就是在曼 青住的那幢楼下停住。接下来,曾梅便穿上衣服来到了停放 警车的地方。事情是这样的,住在一楼的两位退休老人昨天 夜里4点钟发现了从二楼上往下渗透的血滴,而且到了最后 鲜血就像水珠般往下滴落,然后他们迅速给公安局打电话, 今天一早警车就赶来了。居住在二楼的正是曼青,被杀死的 也正是曼青,当警察赶到时,曼青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曾梅 在电话里说: “曼青的被杀肯定与许地的被杀有直接的关 系。”安克沉吟了片刻后说:“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我想 请你带我到许地的诊所去,曼青告诉过我你曾在许地那里做 过整容术。”曾梅在电话中说:“是的,我是他的第一个整容 者,当时我们已经认识好久了,实际上我们是在恋爱 ……就在这当中,曼青突然出现了,许地告诉我,他与曼青曾在8 年前的火车上相遇,后来他们抵达终点站时在一座旅馆同居 过几个夜晚,然后,曼青的降临使我与许地的关系发生了一 系列的变化,曼青首先在新建的小区买了自己的私人住宅, 后来又协助许地迅速地建起自己的私人诊所,这当中曼青投 入了大量的资金。整容诊所开办以后的某一天,许地突然当 着我的面宣布了曼青是他的未婚妻。”曾梅说到这里感到很 无聊,她扭转了话题后说:“安克,你是许地唯一的好朋友, 你一定要帮助许地。”安克紧接着说:“所以,我请你带我到 诊所去。”他们在电话中相约了会面的地点,安克现在来到 了楼下,他打了一辆出租车便来到了紫木桥畔。安克记得当 年许地曾带他在紫木桥畔散步,河水中荡漾着夕阳,许地告 诉他在整座城中紫木桥畔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安克想,许 地的诊所一定在这附近。他正环顾着桥畔四周的店铺,曾梅 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曾梅的眼睛有很多红丝,面庞显得有 些慵倦,她穿着一件白色风衣,风衣很长,几乎罩住了她的 脚,她对安克说: “许地一定带你来过这里?”安克笑了笑 说:“你怎么知道?”曾梅诡谲地说: “许地的事情我都知 道。”曾梅的嘴唇涂满了玫瑰色的口红,看得出来,她是一 个喜欢化妆的女人,她看着河水说:“许地将诊所办在附近, 是因他喜欢这河水,他对河水有一种着迷的状态 …… ”曾梅 一边说一边看了安克一眼继续说下去:“你抬起头来,你顺 着现在面临的方向望过去- 哦,那就是许地的诊所 ……那 就是他的诊所 …… ”安克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对面的那幢 二层楼的建筑就像突然闪现的海市蜃楼,他不相信在这破旧 的河畔会有一座明亮的房子,在那房子的墙壁上涂满了雪白的颜色,由于那颜色,四周的旧房子显得更加低矮。曾梅 说:“我有他诊所的钥匙,你可以到里面去看看,你可以在 诊所中看到对面的房子,安克,许地原来就很喜欢住在诊所 里面……他的有些行为一直令我很费解…… ”曾梅没有再说 下去,她带着安克走上了桥梁时一阵风吹来了,安克看到了 曾梅的白色风衣被扬起来,她的腿显得很顾长,她仿佛正带 着安克到一个很难表达的语言之外的地方去,对此,她的姿 态看上去有一种想尽快打破这个上午沉滞的河畔的宁静,因 而她的风衣扬起来时,她的脚步显得是那样地急促。走过这 座桥梁就到了那座纯白色的诊所门口,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曾梅已经从手中的提包里找到了那把钥匙,她来到门口没用 多大劲就打开了门。 一股刺鼻的药物的味道扑面而来,曾梅 打开了四周的灯光对安克说:“喏,你看,那里面的小房间 就是许地做整容术的地方,那间房除了许地之外,任何人不 能进入,因为那间房是一间无菌房,任何人进屋都会将细菌 带进去……而令人奇怪的是许地就死在里面,在这之前他曾 经做过一例手术……手术后不到五分钟,许地就死了,那是 一个傍晚…… ”安克说:“你知道许地在被谋杀之前是为谁 做整容手术的吗?”曾梅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可以从 记录册上找到整容者的姓名、住地,整容的时间……而且还 有相机里的胶片,许地在为别人整容之前总要为整容者拍一 张照片,以显示他整容后的新面貌…… ”安克告诉自己,记 录册和胶片目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必须千方百计寻找到这 两样东西。但是他却不露声色地对曾梅说:“哦,你是说记 录册和胶片,可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些东西呢?”曾梅的目光 落在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她搜寻了一遍后告诉安克:“我们寻找这些东西是徒劳的,这两件东西肯定已经被人毁了, 谋杀者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东西。”但是,谁是谋杀者呢?曾 梅说到谋杀者几个字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安克久久地在 这阴沉的面庞上移动着目光,在一张面庞上推测另一些毫无 声息然而是错综复杂的事件的意义在于到处是可怕的佐证, 陷人这推测之中的安克竭力想寻找到一种佐证,因为一件佐 证才可以证明另一件事,而第一种佐证往往是最难找到的。 现在,安克久久地盯着桌子上那把钥匙,刚才曾梅进屋时她 就随手将钥匙和包放在了桌子上,首先,曾梅为什么会有这 把钥匙,她说过她与许地曾经谈过恋爱,这是证明她拥有这 把钥匙的条件,但后来曼青突然闯来了,而且过不久,许地 宣布了曼青是他的未婚妻。除非许地仍然跟曾梅有无法言喻 的关系,他才会将钥匙交给曾梅,无论如何,钥匙只是打开 这道门的一种东西,但重要的是有了钥匙才可以打开门通往 诊所。
曾梅似乎仍然想找到那两件东西,但是她最后一无所 获,三个小时以后安克对曾梅说:“我想就住在这诊所里, 你知道许地是我的好朋友,他的死去使我感到人生短暂,我 想在这里住几天,你可以将钥匙给我吗?”曾梅看了一眼桌 上的钥匙说:“当然,这跟我的想法一样,你应该住在诊所 里。”
钥匙就这样来到了安克手中,曾梅走时把钥匙给了他时 轻声说:“你夜里开灯时就会发现许地并没有死去。许地并 不愿意死,但他的许多东西让我捉摸不透,安克,有些事情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实际上,我告诉你安克,因为他们都 已经死了我才可能告诉你-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有一把能够打开诊所的钥匙……我感到好奇,因为许地的生活让我好 奇,有一次我进来,许地正在整容室做手术,钥匙就在外面 的桌上,我知道许地至少也要一小时才可能将手术做完,我 就拿了桌子上那把钥匙到外面配了这把钥匙……整个时间才 用了十五分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而且这把钥匙配 好后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它,今天我是第一次使用它…… ”安 克没有想到关于这把钥匙她会解释半天,他显得无动于衷, 表示对这把钥匙的兴趣不大。曾梅走后他关上门,他足足站 在窗下的银灰色窗帘下呆了几分钟,直到曾梅的身影消失不 见。他收回目光时就像中断了已经构思好的一个主题, 一场 谋杀案的过程似乎已经在他的眼里轻柔地闪现,于是,他告 诉自己这桩谋杀案一定跟这座诊所有联系,整容手术是一种 在现代文明中隐藏着许多秘密的、残酷的、存在过的历史的 所在,整容师一旦将被整容者过去的面孔改变,那么他就改 变了他们的历史, 一名高明的整容师也就是一名帮助别人隐 藏秘密的人。安克将窗帘拉开,他觉得自己有些闷,于是, 他又将窗户敞开,这时,有人敲门,安克想了想便打开了 门,敲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满脸血迹,他问许地医生 有没有在屋里。安克将小伙子让进屋里说:“你找许地医生 有事吗?”小伙子说:“我的脸部受伤,我想做一次整容手 术。”安克说:“许地医生已经死了。”小伙子的脸上出现了 难以形容的、不稳定的那种慌乱:“你说什么,你是说许地 医生已经死了?”他捂着面庞低下头去说:“我原来就提醒过 他,那人太危险,但他仍然帮助他做了整容手术……那个人 一定害怕这一切,因为那是一名杀手,他在银河饭店的洗手 间里杀死了一个人……我看见了,我上洗手间时那个人正出来,洗手间里尽是血,死者就躺在地上,而又过了几天…… 我来到这里,我是许地的朋友,我刚到这里,那个人就来 了,他要让许地为他整容…… ”小伙子说到这里看了看安克 说:“你们警察对这种事应该很敏感…… ”安克抬起头来时 说:“我不是警察,我是许地的朋友安克,我来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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