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等啥,还不拿下这厮!”
华锦年忍不住插嘴问,龙茜楠师祖轻咳一声,算是提醒这些小辈不得无礼,
“这是咱们水云弟子当中辈分最大的,巫见雪巫大侠,你该叫他师伯……祖……对,师伯祖。”
什么乱七八糟的拗口玩意儿!对了,他不叫“没衣行者”,原来叫啥“污衣行者”,敢情他姓“污”,又爱穿得破破烂烂,那就对上了!——华锦年心想,明明是个粗人,偏要取个文乎乎的名字。
巫见雪没搭理他,跟着说,
“按这个服部英次所记,修罗八将军原本都是与你我一样的凡人,因病成魔,虽已成魔,但在人间仍有羁绊,要阻止死神病魔降临,除了消灭八魔本体,还要找到他们各自的人间羁绊,如此才能查明他们成魔的病因。”
掌门成无涛折扇一收,拱手道,
“师兄,你说该怎么做,听你的。”
听他这一说,巫见雪作出一脸惶恐模样,连连摆手,
“别,你是掌门,手下还有这一堆好徒儿,你们自求多福,我可惹不起这些妖魔鬼怪,我给你们报个信,明儿就跑路。”
“好个屁,嗑药的,叛变的,酗酒的,嫖宿的,临阵脱逃的……就这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指望跟死神病魔斗!”
众师父中,文劲远大骂一句,他那爆脾气,方才又中毒,又吃那笛声的瘪,早憋不住想骂人,他这一骂,等于把华锦年这群小辈点名骂了个遍。
“文劲远,说得跟你没犯过事似的?”
他这一说,巫见雪不乐意了,也指他骂道,
“那年峨眉派的尼姑欺负你妹子,你为你妹出气,一把火烧了她们师太满头假发,差点引发江湖械斗,最后是老子带你上门赔的罪,忘啦?”
果然是一代治一代,原本连掌门都不怵的文劲远也被骂得默不作声,可巫见雪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又指一人大声道,
“还有你,暗恋你师姐那会子,偷偷放你那鹰叼回你师姐的贴身衣物,枕着睡了三天三夜,别人不知道,你师伯我能不知道?”
“还有你,那年少年医侠会上,表白天山派的师兄不成,回来喝得烂醉,拿剑逼着后山上的死人骨头娶你,最后是我和你龙师父把你架回来的,可还记得?!”
“所以说,小孩子要是不犯错,那还要你们这些做师父的干嘛?!”
……
巫见雪越说越起劲,小辈们也越听越起劲,个个心里憋着笑,倒是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师父们个个唯唯诺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最后还是龙茜楠劝道,
“师兄,你可别说了,你这些徒弟如今都为人师表,被你扒出这许多陈年烂事,以后脸往哪搁?”
一时间杏林阁里充满了愉快的气氛,这时有人打断道,
“千山和伊帆去哪了?”
众人才意识到现在不是欢聚一堂的时候,文静好担忧她徒弟,第一个冲出去。
山崖边,伊帆正跪在阿尔法跟前,扯着她轻薄的纱裙哭求,
“姐,你让我见一见尊主,好不?”
“尊主不想见你,你连尊主的骨肉都保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
阿尔法薄裙一掀,将她掀到一旁,面带嫌色,伸手抛出一把冰糖,
“给,你就配吃这个!”
伊帆看着她手中抛下的冰糖,像久旱中的饥民见了甘霖,目光逐渐空灵,跟着放射出异样的喜色,接在嘴里久久回味,不舍得咽下。
“乖,就是这样,省着点吃,吃完这回,没有下回。”
阿尔法抛一颗,伊帆就追着接一颗,那女人像逗弄件玩物般,逗着逗着,忽觉一股寒意迎面逼来。
“是你让伊帆吃这东西的?”
伊帆背后传来文静好的声音,话音未落,剑锋便至,阿尔法知她不好惹,也慌忙持剑相迎,斗不三合,料敌不过,便想卖个破绽抽身走人。
不想这破绽卖得过大,被文静好从背后一剑飞斩,连肩带头,斩成两段。
文静好方才怒气攻心,斩了那妖女才心生悔意,早知应拿下她细细逼问黄金城和那易郁魔的来历。
再看伊帆,刚才听见师父声音,但此时走火入魔一般的她哪想到那么多,趁着俩女相斗之时,抓起地上的一把冰糖塞进嘴里,夺路便跑。
跑着跑着,又见一人挡住去路,这次是蔚千山。
“你还在吃这东西?!”
蔚千山见她嘴角的冰糖渣儿,也震惊不小,一把打掉她手里剩下的糖,揪住她问。
“你少管,我死也不会跟你走!”
伊帆浑身打着颤,却死死盯住他,目光凶狠又决绝。
“你到底爱他哪?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我跟你发誓,我会取代他,成为黄金城的城主,也会取代成炎坤,成为下一个医状元!”
蔚千山大声说,伊帆却始终目无表情,渐渐地她眼神又开始变得迷离而暧昧,她痴痴笑道,
“嘻嘻,我知道,你跟他们都一个样,就是馋我身子不是?要不这样呗,你带我见尊主一面,我就跟你走,从此把一切都给你?”
“你是真疯了!”
“是,我就是喜欢疯了的感觉,你不喜欢?”
伊帆说着,就瘫在他怀中,开始自解衣衫。
蔚千山想来想去,实在无解,只能挥掌将她拍晕,抱起她往杏林阁走去。
杏林阁里的人,各自运功疗毒,好在那魔头下毒不深,此时个人身上功力已恢复大半。
就见蔚千山怀抱着伊帆一言不发走进来,将她轻轻放下,起身目带挑衅环视众人,最后的目光扫在华锦年和成炎坤身上,
“我在西域大漠之央的盈天沸海等候各位,不要让我失望。”
丢下这句话便飘然而去。
众人都没去追,一来留下他人,也留不住他的心,二来大伙儿此时都惦记的是伊帆的安危。
当夜,文静好在杏林阁中翻阅医书古籍直到拂晓,仍是毫无头绪,不由心生烦闷。
今晚伊帆瘾症再现,比先前骇人十倍不止,龙茜楠领她们几个花费几近半生功力,才好不容易克制住。文静好心知毒瘾一旦复发,想要再戒,已是难如登天。
“师姐,还没睡?”
钟迦南和颜闻凤推门而入,颜大婶一眼瞅见文静好案前卧着的一本残破古籍,顿时一脸惊恐,压低声音说,
“你真要用这法子?!这可是医界绝对的禁术!祖师爷可立过规矩,擅用此法者,施者天打雷劈,受者万劫不复!”
古籍那页写着——冰针洗髓术,但后边大段大段的字迹,却被划了个朱红色的大叉。
“不然还有什么法子?伊帆是我徒儿,有半点差池我一人承担便是,你们俩帮我,还是不帮?”
“嗐!这么多年姐妹还说这,大不了像咱们仨偷着下山喝酒耍男人那回,到后山上罚跪守死人骨头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