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争吵

一连又是十多天过去，期间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这两天才放晴，沈少爷和老徐因着是下雨天的缘故，最近来家里的次数明显减少，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

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原本气氛有些缓和的父亲林洪，与母亲李氏一开始还有些话说，虽然两人都没什么闲聊的兴致。

但听儿子林有才儿媳妇王氏，外加她时不时说到最近家里和村子里，或者生意往来上的事情，两人听罢也不免会接上几句，偶尔还会互相赞同或者驳斥彼此的话头。

一时间倒是和睦得很，但不久后发生的事，直接让两人大吵了一架，还差点动起手来。

当时晚饭正吃到一半，还未到酒足饭饱，饭桌上的气氛也很热闹，哪成想大人们忙着说话的功夫。

两个孩子，林武和林云闹了起来，起因是林云将手里抓着的一块鸭肉，在嘴里啃了几口嚼不动也咽不下去。

大概是牢记母亲王氏和她的教诲，不要轻易浪费食物，她没把啃过的鸭肉扔掉，而是乘着林武出去一趟的功夫，将啃过的鸭肉放到了林武的碗里，除了鸭肉还有嚼了几口的青菜茎和其他菜。

王氏当时只顾着和她说话，没看到林云做了什么，不然定会阻止，等到林武返回席上准备吃东西的时候。

一瞧见碗里的东西顿时就怒了，嚷嚷起来，直接伸手推了林云一把，林云人小呆愣，被这么一推直接摔倒了地上，顿时就大哭不止。

平地炸起惊雷，顿时一屋子的大人都慌了，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李氏伸着脖子往林云那看，一瞧赶忙叫嚷：“哎呦喂！快快快，把小云扶起来！”

和两个孩子紧挨着的王氏赶忙去扶起林云，当即就责备林武，林武气愤不已从椅子上跳下来。

盯着王氏怀里大哭的林云充满恨意，他身体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情绪激动的缘故，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指责林云过往总总让他忍无可忍的所作所为。

但是王氏不听，只是搂着哭的凄惨的林云哄着，并责备林武作为哥哥不知道让着妹妹，并要处罚林武去院子里站着，爱孙子心切的李氏就出面阻拦。

林武可能是平时对林云有颇多怨气，这会儿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完全不在乎母亲王氏是不是很生气，他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以及王氏此刻对林云的偏爱。

王氏原本只是想平息两孩子之间的打闹，并且让林武出去冷静一些，也学会对妹妹的一些不懂事的行为忍让。

然而显然林武误认为王氏对林云的偏爱，远远要超过自己，心中不满和委屈，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站在原地不动，仰着头张着嘴哇哇大哭，哭声听起来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大哥林有才见状呵斥林武闭嘴，林武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林有才，哭得更可怜了，反倒是王氏怀里的林云在王氏哄过后安静了下来。

李氏当时就心疼得不得了，就把林武扯过来搂在怀里安抚，看着王氏只顾着心疼她的宝贝女儿，不免有了些怨气。

张嘴就指责王氏：“儿媳，你怎地能这般对小武，你没看他哭的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过来哄哄！”

王氏看了看被李氏抱在怀里的林武，还记着刚刚林云被推倒在地的事情，心中冷笑：“他推小云的时候，怎没想过小云要是摔出个好歹如何是好？哭，就让他哭吧，好好哭！”

看着几人的林洪黑沉着脸，一言不发，林有才见王氏这般与母亲说话训斥：“绣花你怎么和母亲说话的？快和母亲赔不是！”

王氏却理都没理,低头只顾着给怀里抽噎的林云擦眼泪，李氏看到王氏这般态度顿时怒了：“儿媳，你这是个什么意思？你没听有才刚说什么吗？”

眼看要吵起来，她急忙劝阻：“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母亲带林武去洗洗脸。”

李氏闻言转头瞪她，怒吼：“一边待着去，这有你什么事？”

她被说的一愣，也有些火气上来，说：“怎么没我事？我让你们别吵了，怎么就没我事了？”

李氏搂着哭声减弱的林武，怒瞪王氏怀里的林云：“一个丫头片子，瞧你整天宝贝和什么似的，到是对唯一的儿子多般苛责，你出去找找，咱们村有几个像你这样当娘的？”

李氏的话无疑像是点燃了一根炮竹，王氏眼圈顿时红了放开林云，噌的一下站起来。

怒瞪着李氏叫嚷：“小云是个女娃怎么了？我成天宝贝她我愿意，我自己的女儿我不疼谁疼，指望你吗？”

林有才气得脸红脖子粗，直接从座位旁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去拉扯王氏，沉着脸把王氏往屋子外扯：“走，给我回屋去！”

李氏听了王氏的话，顿时气得大喘气，好半天才喘匀一口气，指着王氏骂：“你这瞎眼的婆娘，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家谁对小云苛待过，合着就你自个宝贝你那闺女，其他人都不把她当回事？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有这事吗？你良心喂狗了不成？”

王氏不敌林有才的力气，被拖着往外走，她一边瞪着李氏，一边挣扎嚷嚷着：“有才，你给我放开，你给我放开，我今天定要和你母亲好好说道说道！”

李氏听得险些跳脚，指着林有才叫嚷：“有才，你给我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林有才不搭理她，一只手拽不动，两只手一起往外拖人，还拖不动，直接把王氏的腰往怀里一搂，往上一抬顶在胯骨上，就把闹腾的王氏半抬了起来，二话不说往外走。

气得挣扎不了的王氏，手脚并用胡乱地扑腾了几下于事无补，就气不打一处来的转身捶打林有才的肩膀，大叫：“你给我放开，你给我放开！”

李氏见人被带出屋子，气稍微顺了一些，但仍旧憋着一口恶气，对着出屋子的两人喊：“有才，你给我好好教教你媳妇何谓孝道，你瞧瞧她被你惯成什么样了。”

在两人吵架的功夫，她过去将林云抱在了怀里，小声的哄着，林云似乎知道自己惹了事，很是乖巧窝在她怀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云黑黝黝的大眼睛因泪水在烛光下反射着点点星光，一双卷而翘的睫毛沾着细碎的水珠，白嫩的小脸上因为哭泣鼻头红肿，在她委屈巴巴抬头看过来时如同开了磨皮美艳功能，整个小脸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太可爱了！简直太可爱了，呀呀呀~她的小心脏受不了了，她对可爱的很萌的事物都很难控制喜爱的那种心情，看到林云此刻的样子，只觉得白爪挠心，很想搂在怀里一顿揉搓。

但身为长辈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她忙咳嗽几声，拿起一块点心，小声问林云：“要吃吗？”

林云不答话，瘪着嘴，眼泪又涌了出来，眼眶红彤彤的，看着她手里的点心看着看着，就瘪着嘴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直往下掉。

这到把她给弄得一时手足无措，忙放下点心安抚，用帕子给林云擦眼泪：“别哭，别哭，有姑姑疼你，你别哭啊~！”

说着把林云搂在怀里，林云瞬时扑在她怀里小声的抽泣着，她便将手放在林云后背轻轻上下抚着，小声劝慰。

她这边安慰着林云的情绪刚缓和下来，那边的李氏和林洪不知何时因为一两句话吵了起来，只听得她脑壳痛。

抬眼瞧了谁也不让谁的两人，叹了口气，懒的去劝，便让他俩吵去，这俩人她早就看出来憋了一肚子气，今个不吵明个吵，早晚要吵，不如让他们现在吵也好。

视线转向被惊吓得缩在角落里的林武，便朝他招招手，搂着林云就站起来往外走，林武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一大一小走出屋子，还能听到屋里的两人互相咒骂着彼此。

李氏骂林洪，吵嚷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要不是当初我眼瞎了嫁给你，你以为你能有现在，你指不定早就穷困潦倒死在哪个山沟沟里了。

你个老东西，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成天不在家，问你还不说，你还瞒着，指不定和哪个不要脸的王八精勾搭在一起了！”

林洪怒道：“李翠花！你少给我血口喷人，坏我名声，我告诉你没有的事！”

咣当一声，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吓得走在屋外的她和林武一个激灵，就听里面林洪怒吼：“你干什么？”

李氏冷笑：“干什么？不过了，成全你和你那相好的相守一辈子！”

咣当！又是碗或者盘子摔碎在地的声音，只听林洪扯着嗓子骂：“李翠花，你是不是疯了！”

林武害怕的挨着她走，扯着她的袖子，就哭：“姑姑，我怕！”

她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林武的脑袋，说：“怕？怕就对了，以后做事多想想，别那么冲动。

林云是你妹妹，她还这么小不懂事，你觉得你当时那样做对吗？你直接换个碗筷不就行了，你却直接去推小云，要是她真有个什么好歹，你能心安吗？”

林武委屈的看着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低下头认错：“姑姑，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

她叹了口气，将林云往怀里搂了搂，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怀里呼吸均匀的林云，心道这睡眠质量真不错，这么大会功夫就睡着了。

她带着林武走出院子，面对紧闭的房门，说：“去，把门打开！”

林武有些犹豫，她不耐烦地催促：“怎么，你还想留在家里听你爷爷奶奶吵架不成？快！把门打开。”

林武哦了一声，麻利地去把院子门打开，见她往外走，忙跟了上去，有些害怕叫嚷：“姑姑，你去哪啊，这黑灯瞎火的，我怕！”

她撇撇嘴：“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个小男子汉怕什么？要是怕，就在门口蹲着等我，我就在附近走走就回来！”

林武犹豫起来，见她转身就走，忙说：“姑姑，你不点个灯？”

她笑笑：“不用，我眼神好得很，再说今夜月色明亮，仔细点走路，还是能看得清的。”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笑看林武：“你不是怕吗？怎地还跟过来？”

林武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院门，听到屋子里传来父亲林有才的叫嚷声，不由抖了抖，哭着小跑几步赶上来，抓着她的衣袖哭嚷：“留在家里我更怕，姑姑~！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

她断然拒绝：“不行！”

林武不解：“为什么啊？”

她对他笑笑：“因为你是男孩子，男女有别你娘没教过你？”

林武愣住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可，可，可是，我还小啊！娘只说长大些要注意男女有别，没说让我现在注意，哎呦~！姑姑~！你就答应我吧！”

看着林武摇着她的衣袖撒娇，顿时让她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林武瞧她笑得开怀，衣袖摇得更卖力了：“姑姑~！”

她笑了一会，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是怕你爹收拾你吧！”

林武点点头：“姑姑~！好不好嘛！”，用力地摇着她的衣袖。

她轻叹一口气，点头：“行，不过你只能睡地铺！”

“啊？”

她一瞪眼：“怎么有意见？”

林武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带着林武就着模糊的月色，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家附近的小路上溜达，夜晚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陌生，仿佛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深露重渐渐有了冷意，林武缩着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直到走得有些远了，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对林武说：“等明天白天你给我好好和林云赔不是知道了吗？”

林武点点头答应：“知道了。”

她想了想说：“以后多让着点林云，别没事就动手。”

林武一听就要反驳：“我还没让着她？我都......。”

“嗯~？”她看过去，林武赶忙闭嘴，不说话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差不多半夜了，家里几个卧房的灯都亮着，她走在前边吩咐林武：“把门关好了！”

林武应了一声，在她进了院子后，赶忙跑进来，把门关上，关门的时候还偷偷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间。

她走到大哥和大嫂的屋子外，对着里面喊了声：“大哥，大嫂，俩孩子今晚就在我屋子里歇着了。”

里面没有动静，她也没等里面回话，就径直回了屋子，林武怕他爹出来正好瞧见他，门一关上飞快地冲了过去，在她前脚进了屋子，后脚跟了进来。

之后就是简单地给两个孩子和自己洗了把脸和手脚，就准备入睡，只是入睡的时候，林武委屈的看着她问：“我为什么要睡床脚？”

她耸耸肩，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都说了你是男孩子，要避嫌！”

林武撅着嘴指着躺在被窝睡得正香的林云说：“我也要睡你旁边！”

她挑了挑眉，回了句：“爱睡不睡，不睡滚蛋！”

说罢转进了被窝，和林云并排睡在一起，林武看着她闭上眼睛，瘪着嘴，不情愿地到床脚掀开被子，在昏暗的月色下就瞧见一双脚，他有些嫌弃的看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躺进被窝。

在空气中两只脚晾了半天，她有些恼火地问：“睡不睡？”

林武听出她语气不善，急忙说：“睡睡！”

赶忙钻入被窝，背对着那双脚，枕在枕头上，他目视着昏暗的房间，良久嘀咕：“明明就是你们对妹妹偏爱有加，就让我处处让着她。

别人家都是男娃受喜爱，我们家是女娃受喜爱，怎么就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