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很快就有了动静,一个婆子进来,看着锦榻上的方谨心,问道:“就这样抬走吗?要不要换身衣服啊?”
心里想的是,不是说这是宫里娘娘点名儿要的人吗?怎么就不能让宫里光明正大来接人呢?怎么说,这四人的轿子,总比两人的轿子体面些吧?现在更好了,衣服也不给换一下,这是亲娘吗?后娘也没有这样的吧?
婆子心里不齿着,嘴里哪里敢说。和罗姨娘一起,将方谨心扶起,朝门口走去,直接塞进了刚到门口的小轿里,让人抬着就走。
看着轿子走远了,罗姨娘才自我安慰地说道:“不是我这个当娘的狠心,连身衣服都不给换。主要是我这个女儿不听话,好好跟她说没用,只能这样了。女人就是这样,要了她的身子,心才会安稳下来。”
方谨心能感觉到自己被塞进了一顶小轿,确实很小,好像转个身都困难。她依然闭着眼睛装睡,任人在她头上盖了一块布,想来应该是红盖头。只是盖头上充斥着一股头油的味道,让方槿心几度想要逃进商场里去。
就在这时,轿子被抬了起来,正如方樱心预测的那般,很快就来到了后门。听着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两个轿夫正要迈过门槛时,就听见“嘭”的一声,似乎有东西砸中了轿顶。随行的婆子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居然是一个荷包。
可能是因为砸了一下的缘故,荷包在轿顶上散了架,里面的铜钱顺着轿厢落到了地上。婆子抬头一看,树上还挂着一截绳子,看起来好像是被磨断的样子。
柳妃为了将事情做的隐秘,压根儿没从宫里派人出来,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柳家来办。她只是安排了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口迎接。选的宫门也是平日里倒夜香的通道。
那柳夫人也是个精明的,哪里会看不懂柳妃的做派。于是为了避嫌,她也不用侯府的东西,从市井租了一顶轿子来,连轿夫也是雇的。方谨心就是从方樱心口中知道了这些情况,才定下的这个办法。
果然,婆子先弯腰捡起了铜钱,还一个劲儿催着轿夫快走。轿夫眼看地上一层金灿灿的铜钱,哪里还挪得动脚步,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借口不认得路,要等婆子带路,停了轿子也开始捡拾。
这个时候,藏在香樟树后的方樱心,早就悄悄接近了轿子。轿帘微动处,方谨心伸手抓住了她,于是转瞬间,方樱心又回到了商场里,她高兴的跳了两跳,直接去了儿童娱乐城。方谨心还要过几天再进来,她可以先好好玩玩。
等婆子和轿夫将铜钱全部捡完,走到轿子旁边,揭开轿帘看了一下,方谨心依然歪着头,靠着轿厢睡着,于是放了心,让轿夫赶紧抬起来就走。
从侯府的后门进宫,一条路是经过宁兴大街,到皇宫东安门的,是臣子们上朝的路线;一条路则是从顺康坊绕过去,穿过一大片竹林,从御花园的边门进入。这也是柳妃给安排的线路,有人在那里等着。
因为轿子实在太小,不方便方樱心出来看路。所以方谨心用手机录一段视频,就进商场拿给方樱心看。过顺康坊的时候,方樱心就猜到了路线,两人决定等到了竹林就脱身。
此刻太阳还没有下山,余晖从竹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斑驳地落在了轿子上。风吹过竹梢,有一种让人心悸的静谧。不知怎么的,婆子感觉有点冷,催促着轿夫走快点:“就这么一个小女娘,还没有半片猪重呢,你们磨磨蹭蹭的,还不走快一点。”
轿夫也想走快啊,可是竹林中本来就是竹根交错,坑坑洼洼的。加上竹影斑驳,扰乱视线,他们没法走快啊。轿夫有些憋屈,正要解释,就听见轿子里猛然传出一声惨叫,将众人吓得一个激灵。婆子险些被竹根绊倒,而轿夫手一抖,轿子就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轿子还顺势一歪,倒下了。慌得婆子赶紧跑过去,一边扶着轿子,一边安慰着里面的人。可她扶着轿子一使劲儿,轿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重量。这让她更加慌了,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揭开轿帘,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人呢?”婆子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抖成一团了。
两个轿夫听婆子问“人呢”,一脸懵逼。人不是在轿子里吗?这么小的轿子,里面有人没人,他们会没有感觉?可是顺着婆子揭开的帘子一看,居然空空荡荡,顿时面面相觑了。
“人呢?”婆子抖抖索索地又问了一句。
“刚……刚才还在呢。”轿夫说着,还强调了一句,“轿子落地的时候,还是有人的,那份量我们感觉得出。”
“你的意思是,轿子一落地人就不见了?”婆子急了,“难不成这小女娘是钻地鼠啊?碰到地面就钻进去了?”
“那会是怎么回事啊?”轿夫慌乱中还带着恐惧。就那么一瞬间,轿子落地,人就不见了。这不是神仙手段,那就是妖精伎俩了。
想到这里,轿夫脖颈僵硬地私下里看了一圈。恰好夕阳落下,余晖洒在竹林上,半明半暗的。那些阴影处,似乎藏着许多的不明生物,打算伺机扑过来
“嬷嬷也别管小女娘是什么了,还是赶紧找一找吧。”轿夫说道,“不然一会儿天就黑了,我们还要回家呢”
“回家,回什么家,找不到人,都去阎王爷那里吧!”婆子回过神来,盯着轿夫恶狠狠地说道,“什么轿子落地前人还在,依我看,就是你们偷偷放跑了那女娘。怕被我发现,这才假装手抖,摔了轿子的!”
轿夫不服气了:“你这婆子瞎说什么?我们是被那一声惨叫吓到的。那是女人的惨叫,不是你叫的,那就是轿子里的女娘叫的。听见声音和发现人不见了,中间顶多隔了二息。就算是我们放跑的,你见过谁家的女娘,二息时间能跑得无影无踪的?”
婆子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叫苦。她也知道轿夫说得有道理,可这话没法跟东家说啊。轿夫是雇的,人不见了顶多要不到工钱,撑死了再赔点钱,也无所谓。可她交不出人,东家怕是要剥她一层皮呢。
因此只好马上说道:“找……赶紧找,找不到人,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轿夫齐齐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一起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