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狂风发出更加尖厉的呼啸声,它绕过两人玩命似的抓住树干,疯狂使劲摇晃,只听“啪”的一声,树干应声而断,被狂风甩向远处砸在石壁上。
“里面果然有邪物,还是脾气很不好的那种,”慕云卿心里暗想着,奋力抬眼时却看到夙西洲紧绷的下巴,“不好,他似乎有些吃力,莫非是本源之力不够?”
眼见已到了封印的关键时刻,此时如果泄力,咒术功亏一篑不说,他们两个会被反作用力掀翻,说不定还会重伤。
她不懂咒术,只想着能帮他一些是一些,便站到他身后运起自身内力输给他,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夙西洲感受到后背的温热,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暖意,他并非有洁癖,然而他是先魔尊和夜主的嫡子,夜族好不容易得来的少尊主。
高高在上。
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他习惯了做为夜族遮风挡雨抵御外敌的夜尊,骁勇善战不可一世的领袖,望而生畏闻之色变的魔头。
除了夙南意,很少有人站在他身后保护他。
咒术完成之际,夙西洲反手挥剑在掌心一抹,以血作最后的封印。
——
万里之外的火山上,开满了奇异的花,在夜空下银剑菊发出微亮的紫光。
整个星月界不过四千多株银剑菊,极为罕见,而在这哈雷阿卡拉火山却遍地都是。
它的生命只有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里,它只会开一次花。
当它们开了花,也就意味着它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因此养这种花的人可能一辈子只能看到一次花开,许多人一生都见不到。
然而原先平静的休眠火山在今日忽然无征兆的震动,山脚下很快聚集了一堆人。
“怎么回事?距离主人的出关分明还有些时日,火山却忽然异动?”
“不知道啊,我今日巡逻没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是主人要提前醒来了?”
刚说完便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红衣女子,面容艳丽,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令人不敢轻视,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斜插两支血玉簪,额前珠链上坠着小指大小的玉珠,娇艳如血。
“参见圣女。”众人齐齐行礼。
女子并未理会众人,只看着火山的方向,“可有查明原因?”
手下人心虚摇头,“未曾……”
“一群废物!”
众人被骂的郝然,下一刻又带着希冀问道:“圣女,主人是不是要提前回归了?”
女子的丹凤眼微眯,看向周遭的教众,“时机未到。”
“那这次的异动?”
华容垂眸思索了片刻,转身看向护法,“林寻那边进展如何?”
狂鹞鹰嗤笑:“他啊,最近进阶到了金丹后期,在同辈之中渐渐展露风头,尝到了这么多甜头,他如今是离不开灵珠了。”
华容乐得哈哈大笑,“真这么有趣?区区一个林寻便能搅得满城风雨,好玩,这个游戏真是太好玩了。”
鹞鹰也笑了,“是啊,那个傻子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呢,殊不知当年我们投放了十颗烈焰珠,他不过是侥幸得了一颗罢了。”
“那是他的命数,能在偌大的星月界得到一颗烈焰珠,可不是承了天大的运气嘛,”眼见火山已经恢复了平静,华容带头往回走,“对了,其他的珠子,一一确认过了吗?”
鹞鹰跟在她身后,“七颗已经确认枯萎,剩下两颗仍在寻找。”
华容浅浅一笑,“是么,若是那两颗能够存活,多两个像林寻那样的棋子,这个游戏会更好玩。”
——
夙西洲的面容苍白,像是一张淡淡的白纸,没有一丝血色,尽管平日里不怎么红润。
慕云卿看了有些担忧,“夙西洲,你还好吗?还活着吗?”
夙西洲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放心,本座无事。”
慕云卿心想这臭脸色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糊弄鬼呢。“到了这种时候还自称本座,堂堂魔尊果真是嘴硬。”
全身上下最硬的怕就是那张嘴了。
夙西洲也不强撑,也不挑剔,兀自在一旁找了个地儿坐着,看着慕云卿围着佛像绕圈。“你在做什么?”
慕云卿迈向前的左脚停了一下,“我放才试了许多次,还是打不开铜镯,那这块大石头该怎么运回去?”
夙西洲看着她重新走起来,“出去后通知宗门,宗门派弟子过来。”
慕云卿迈向前的右脚停了一下,“很好,下一个问题,信号弹和令牌在铜镯里,怎么通知宗门?”
夙西洲:“……”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最后慕云卿走累了跑到夙西洲身边坐下,姿势相当豪迈,叹气相当爽快。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词:摆烂。
这世上就没有她摆不平的烂。
两人相顾无言,只差江小白。
慕云卿坐着坐着无聊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就看到夙西洲不见了,“夙西洲?夙西洲?”
夙西洲闻言转过身走出几步,“本座在这。”
慕云卿看到他哒哒哒地跑过去,“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再看面前空无一物的石壁,“额,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脑子里已经脑补了八百字的佛理经文、晦涩难懂的黄道天书、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还都是一个字也看不懂的玄奥程度。
夙西洲默默抚额,打断她的万千思绪,“此地光源在头顶上方,距离颇远。本座想着观察石块风化程度纹理变化,感受空气湿度和气流变化,从而推断方位。 若是找到水源,按水流的方向判断地势高低,判断方向会更加准确。”
慕云卿一脸学到了的表情,路痴最佩服认路的同学了!“大佬可找到了?”
就见夙西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否定,“并未。”
慕云卿一脸嫌弃,在心里大声吐槽:‘那你还装的跟真的似的!’
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只一眼夙西洲就意会了,无语地走开两步。
慕·厚脸皮·云卿哒哒哒凑过来。
夙西洲蓦地站住,“为何跟着本座?你也看到了,本座并不认路。”
慕云卿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迷路之事无需担忧,唯熟练尔。眼下我担心的是离大佬远了,丢上加丢,凭我一己之力,猴年马月能找到出路?”
夙西洲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叹气,“你倒是对自己有相当明确的认知。”
慕云卿羞赧腼腆的笑。
夙西洲一口气梗在胸口,“本座不是在夸你……”
两个人一同往佛像走,不约而同地怀疑布阵者玩了一出灯下黑。
盯着佛像差点看成了斗鸡眼,佛像纹丝不动,慕云卿忽然想到些什么,抛弃夙西洲跑向了山洞内最大的一棵古树边,嘴里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后绕着大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大喊一个字:“开。”
……
十秒钟过去了。
二十秒钟过去了。
慕云卿眨巴眨巴眼,“无事发生。”垂头丧气地走回祭坛,路过时随意踢翻了一个蒲团。
蒲团:你清高你了不起。
下一秒咔哒声响起,佛像唰的下沉,夙西洲面前出现了一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