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反复无常;人生就是走向极端。
无论一个人的行为或者观点多么怪异,或者他的内心与表现差距有多么巨大,其感知与思考的方式,都与这个人的经历息息相关。
毫无疑问,戎尹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到戎尹的出身,可以令许多氏家贵族汗颜,即使是富甲一方的名绅,也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他的身体里流着蛮戎王氏高贵的血,母亲是昭阳皇亲显贵之女,襄皇则是他的远亲祖辈。
戎尹的母亲名叫丹霞,他的父亲是帝国襄皇表弟丹荣,称得上昭阳名门贵族。襄皇与丹荣的母亲是一奶同胞,都是鸿幽城大贵族冰晶之女。冰晶先祖是幽河北岸七祖山药农,后来追随崛起于仙鹿岭的鹿族,立下了汗马功劳,因而被赐予七祖山、鹤影溪,允诺其建镇作为封地。
经过元世纪三百余年发展,冰氏一族在鹤影溪两岸扎下根,打造了鹿角镇与幽镇,成为鸿幽王都最重要的两个封镇。
冰晶的大女儿名叫冰清,生得貌美如花,难得的是对文史颇有了解,成为鸿幽有名的才女。冰清正值豆蔻年华之时,还是宣帝高隐执政时代,史成还未崭露头角,只是昭阳帝都的布政使,没有跻身帝国核心朝臣之中。那时,史成正巧新丧结发妻子,意欲寻觅一位贵族名媛,为自己传宗接代。听说冰清颇为优秀,史成便派人来到鸿幽,向冰晶求聘冰清。
冰晶知道史成有些贤名,在帝都贵族中人脉不俗,于是便答应了婚事。史成与冰清成婚之后,仕途一帆风顺,最终成为银夏帝国的成帝。史成一生只有一个儿子,正是冰清所生的史重。
冰晶的二女儿叫做冰洁,并不比冰清逊色,更喜欢舞刀弄剑,性格颇有男子之风。史成迎娶冰清之后不久,就劝说挚友丹铭向冰晶下聘,迎娶冰洁回府成亲。丹铭是雄鸡岭西宝鸡镇人,家族是宝鸡湖的富商。丹铭与史成是少时玩伴,两人都对剑术颇为着迷,经常一起对打比试。
正是在史成的撮合下,丹铭娶回了冰洁,住到昭阳樱花大街丹心苑。丹铭夫妻两人琴瑟和鸣,堪称帝都贤伉俪的楷模,生下了一子一女,可谓极为幸福美满。女儿名叫做丹静文,儿子便是丹荣,均是天赋极佳的孩子。
后来,史成坐上了血王座,当上了帝国成帝,对丹氏颇为照顾,任命丹铭为昭阳布政使。丹铭去世之后,丹氏并没有落没,相反更受成帝所重。丹荣受到父亲影响,曾经到白峰求索过,还在学城求学数年。在此期间,丹荣的女儿丹霞出生了,而夫人代双因为难产而生。代双的父亲是乐天镇乡绅代夫,曾与文轩学士同期求学,被世人誉为智山乐水大贤。
为了安葬妻子,丹荣回到了昭阳。待一切安定之后,成帝因病去世,史重依照成帝之旨,被昭阳贵族奉为襄皇。当然,成帝传位史重并不得人心,乃是更改了庄帝之策,没有遵循让位于贤的国策。成帝病重之前,对继承律法进行修订,以流传于廊中的长子继承制作为国本,算是为自己传位找了借口。
无论如何,襄皇坐上了血王座,对扶持自己的贵族大加封赏。由于丹荣是自己的表亲,襄皇便任命其为昭阳守将,负责帝都的卫戍任务。丹荣对代双感情很深,没有在续娶旁人,一心一意照料女儿丹霞。
丹霞在父亲的呵护下,不仅诗文典籍不俗,还是一个织锦高手,对剑术也颇为精通。当丹霞无忧无虑地成长之时,帝国进入到一种混乱的局面。随着年龄不断增长,襄皇变得残暴而自大,竟欲扩张本土疆域,对蒲、苣、幽蓟等国用兵。为了拉拢蛮戎王国,襄皇强令丹荣听命,将丹霞嫁给蛮戎王储戎炀,以便拉拢蛮戎。
戎炀与丹霞成婚之后,倒是相处得极为融洽,很快就生下了儿子戎尹。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戎尹,并没有被母亲丹霞溺爱,而是被着意加以培养。丹霞希望戎尹快速成长,为蛮戎王国报效建功,成就非凡的伟业。
一旦回想起往事,怀念自己的生母,戎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眼角忍不住流下泪水,令戎尹微微感到秋的凉意。戎尹用袖子不经意地抹去泪水,将身子探出集物阁,眺望天光尚未大亮下的皎月城。
皎月城依山傍水,乃是朵国最大的城池,亦是一座繁华富庶之都,人口超过十五万。皎月城状如海螺,夹在皎月湖与朵山之间,共有北门、小东门、大东门、南门、小西门与大西门六个城门。为了防御外敌进攻,皎月城内含两山一潭,以便能够自给自足,维系城防运转。
北门与小东门间是螺山,是皎月城地势最高处,守军营地便扎在山头,可以瞭望到数十里外。北门街、螺文街相连,围成了东北城卫戍区;西北城区由文林街、翠潭路组成,沿街多是店铺,显得颇为繁华;中城以翠潭为核心,分为东西两城,西城以翠西路、武成街为主,东城以翠东路、五华街为主,生活着朵国权贵之家。南城以五华川为中心,有不少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包括咸和、壁光、丽正、宝成、拓边、阜中与康阜等区,多是平民百姓所在之地。
集物阁正建在五华川上,与朵国侯宫殿遥想呼应。朵国侯宫叫春华阁,正位于翠潭东畔,是一座园林风格奇丽的建筑群,不亚于锦瑟花从宫。戎尹被朵国贵族请入皎月城,并没有将朵旦赶出春华阁,自己一直住在西城锦楠园。为了彰显自己治政不俗,戎尹重修皎月城街巷,还派人疏通地下管网。
不知道经历皎月决战后,我还会不会拥有这繁华都市?戎尹一念及此,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王子在对皎月战担心吗?”叶知秋从集物阁下走上来,站在戎尹的身边。
“是啊!我原本以为,双柏镇扼守双柏滩,能够延缓泰平推进速度,更好地加固皎月城。结果,汤凌竟然献城投降,令泰平兵不血刃。”
“大王子后悔没有出兵七彩城吗?”
“叶先生,戎狭以国王名义,命令我率部驰援,仅此一点,戎尹岂会出手襄助?何况,以我们当时的判断来看,墨白与戎狭无论谁胜谁败,都将是一场惨胜,实力会受到大大消耗。”
“至少戎狭被消灭了,大王子称霸西南,的确少了一个强劲对手。只是我没有想到,墨国王师战斗力太强,居然没有太大损失。”叶知秋叹了口气。
“叶先生对皎月决战很悲观吗?”
“当然不。大王子没有坐享其成,积极扩军备战,使藤甲兵团、长矛军团人数大增。房远整合朵国各封城、乡镇兵力,与玫瑰、宝溪两个战团残余勇士合并,重新打造了一支玫瑰兵团,人数也达到了两万。更关键的是,大王子的叔父戎苗襄助,带来怒火战团、巴蛛军团与百象兵团三支精锐,人数超过了三万,我们绝对有一战之力。”叶知秋大声说道。
“是啊!尽管蛮戎与其他王国一样,对于封城态度并不尽同,有远近亲疏之别,好在戎苗叔叔努力维系,南方封城才会有橙象战团、凤凰战团、藤甲兵诸多精锐涌现。”
“大王子说得极是。我记得,为了改变蛮戎北方富庶强于南方的局面,先王曾积极开拓农耕技术,解放被束缚的贵族奴隶。起初,戎苗非常支持戎炀的想法,呼吁为贵族设制奴隶限制。”
“哎,可惜戎苗叔叔到了戎镇,竟然心性有所变化,贪恋美女娇娃。正因如此,他在南方封城之主的鼓动下,也反对取消奴隶制度。好在他积极参与南方封城联军合练,同刚鼎、路弼、共井、丹嘎和思朵等贵族关系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