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己说自己的身体是很棒的,但还是在工作的第一年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就病得住了院。
父亲一工作就接了高二两个班的化学,并当了一个理科班的班主任。父亲工作的地方很冷,冬天办公室必须烤火。父亲没有烤火的习惯,就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坐着写教案或改作业。老师们说没事了来烤烤火吧,父亲一般笑笑算是回应。父亲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来一个姓车的很有趣的老教师还是把他给拉到了办公室的炉火旁。那是要烤出汗水的那种热乎的氛围,父亲于是脱了爷爷给他添置的大衣,听老师们家长里短地聊着。有时班里学生有事了,父亲就冲出去处理,往往没穿大衣就出去。就这样一不留神就感冒了。但父亲起先并不在意,以为过上十天半月就会康复,也没自己上诊所去拿点药。后来越来越厉害,就是一个劲儿地咳嗽,很难受的那种,仿佛总有什么东西要咳出了,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人难受得不行。终于还是到校医那里拿了点药,但一点不见好转。父亲坚持上着班,一讲课特难受,说两句就要咳上几分钟。后来校长说,还是上医院去看看吧。父亲就上了一家市里的医院,结果医生二话不说就让父亲住院。
父亲住院了,还是有好多学生和老师都来看他。这让父亲很感动。父亲离家比较远,也不能说自己病了。我想即使他说了也是白说。他哥哥姐姐谁家没有事啊,谁还能来照管他?!当然如果给奶奶说的话,奶奶肯定会来的。但父亲不想奶奶担心,自己就一个人扛着。奶奶有个妹妹及妹夫在市区一家军工企业上班,父亲也没有跟他们说。尽管医院离他们家走路不过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父亲说医院是第四机械工业部下属单位的一家医院,医疗水平除了省城的好医院外,还很难找到一家能跟它比的了。这得感谢当政者备战备荒为人民的谋划,让山区人民能有机会享受到良好的医疗服务。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钱。
父亲住院后,有老师帮他张罗女朋友的事,父亲一听只是笑笑而已。我估计父亲是觉得给一个病号说朋友,那不过是安慰他罢了。谁会傻到去医院找一个生病的男朋友啊。
还别说,同事来看父亲时总有一些陌生的女孩跟着来。父亲就那么坐在病房里被围观着。等他们走了,同病房的病友就说父亲好福气,生病了都桃花纷飞,阳光灿烂。但父亲自己清楚,家里条件不好,估计自己不过是当了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子罢了。
父亲比较迟钝,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几乎无法从父亲苦逼的经历中看到自己现实的价值。我依然以为自己就是跟老爸一样的存在。我直到现在还是相信我自己没有多少什么价值。即使现在我还是在不认同父亲的诸多过往时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围观父亲的人群中就有一个人后来成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