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对于我的出生没有太多的思想准备,连给我取名这样的大事都懒得去管。父亲每天除了忙于那个宝贝补习班的工作外,还忙于学校那些教研工作。可能那段时间是父亲工作以来最拼命的时光之一,因为那补习班里有几个有灵气的学生,用父亲的话说,是值得付出的。母亲在临产前一周才请假待产。每天小心翼翼地照管自己不出状况,似乎没有时间去想取名的事情。但我外公却动了心思。尤其是看到我是男孩的时候,心里顿时活络起来。
母亲有四个兄弟姊妹。老大是女的,老三就是我老妈了,其余都是男丁。比较奇怪的是,一家人女儿生的都是男孩,儿子生的都是女孩。我恰好是最后出生的。外公作为从农村走出来的干部多少还是有些封建思想的。外公的发展历史应该算是农村中穷苦农民奋斗的样板。虽然他只读了两年私塾,但较早地接触到当时的进步势力,能勉强看懂传单上的内容,甚至还私藏了一些传单,等到蒋家溃败,大势已定去,外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加入了义务宣传的队伍,成了当地有名的叛逆者。当城里解放了,外公理所当然地成为新政权的拥护者,新政权也及时收容了外公这样有点文化的优秀青年。五十年代时,外公还在《农民日报》上发表过文章。外公当过区长,任过区委书记,还当过县里的农工部长,后来调到师校当党总支书记并代理校长。当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外公瞬间被淹没。后来外公在学校工会主席的岗位上光荣退休,享受县团级待遇,纳入市里老干局管理。就是有这么一个成长历程的老头,并且刚刚退休,当他武断起来的时候,可能也就无所顾忌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与父亲假装商量了一下,看能否在我的名字前挂个王字。父亲算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吧,所以他对这些东西看得有些淡然。父亲结婚时没有通知老家任何一个亲戚。父亲总觉得结婚是一个人的事,没必要麻烦太多的人。至于小孩姓甚名谁统统的不重要。外公的意图变成了现实,我就这样跟着母亲姓了王。虽然名字是父亲给我取的,不过是应应景罢了。
据父亲说,我是早上出生的。没生下来时是大雪纷飞,一生下来就阳光灿烂,故顺理成章地命名为雪阳。父亲自己亲自去上的户口,跟他都上在厂里。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当我的姓名被奶奶知道后,奶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但被母亲的兄弟姊妹知道后,还是有些动静的。都说外公外婆太封建,且对大家不公平,就是明目张胆地埋怨儿子没生男孩。其实这跟外婆没有关系,那不过是外公个人的主张罢了。
我跟幺舅家的表姐生日就差了那么一个多月。我生下来后一直由外婆帮忙带着。表姐则只好请人照看。我就那么被多少有些特殊地照顾着,无知无觉地过着这个世界给我别无选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