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两百元钱的父亲开始了他到广东的漫长行程。那时火车很慢,跟现在动车高铁是没法比的。两相对比,那时的火车就像是蜗牛在爬行。先到省城,再到贵阳,途经湖北广西,终于到了广东,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顺德那家工厂。贵阳到广东根本就没有座位,父亲是坐几个站就下车买票上车,然后坐几个站再买票再上车那么折腾过去的。那时的广州是热门目的地,一票难求啊。
到了顺德,杨叔叔为他接风洗尘。快吃完时,服务员将单给了父亲,父亲一看,天啊,一百八十元,两个人啊。经过几天路上吃喝,父亲囊中羞涩,无论如何也付不起啊。父亲只好当着杨叔叔的面将单退给了服务员。单当然由杨叔叔买了。那顿饭让父亲后来养成了只要兜里有钱就买单的习惯。这也是让我和母亲比较讨厌的地方,我们称父亲为穷大方。
父亲被介绍到杨叔叔打工的厂里搞销售。当时杨叔叔刚到顺德那家化工厂做技术员,产品还在试验阶段,没有正式生产,所以父亲几乎是吃闲饭的。但父亲为即将推出的产品写了说明书,颇受老板赏识。同一家厂里还有一个父亲大学同学的研究生同学也在那里工作。研究生每月工资1400元,杨叔叔每月工资1200元。老板和父亲谈工资前,杨叔叔提前告诉父亲每月工资低于1000元不要干。但真正到与老板交涉时,老板开口就800元月工资,父亲与老板语言交流不顺畅,想想自己一月两百元,也就同意了。后来杨叔叔把父亲埋怨了好久,仿佛给他丢了人似的。
由于父亲四川话口音浓厚,普通话又十分蹩脚,在广东那地方真是有些憋屈,更不用说是去搞销售了。老板给父亲印名片的时候把邓搞成了陈,不知道是父亲没说明白还是老板糊涂,这暗中让父亲自认为自己没说明白,同时也让父亲对做销售完全丧失了信心。家里母亲担心父亲在广东干久了会出什么幺蛾子,每天晚上就跟父亲通话叫父亲回去。到八月底前父亲领到了800元工资后,决定回川。杨叔叔送给父亲一张机票,花了600多元。那是父亲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
父亲走后,老板问杨叔叔是否是工资给少了还是什么原因,怎么就这么走了?杨叔叔说父亲家里有事回家了,老板直说那么能写的一个人走了,真是可惜了。
父亲又回到了子弟校,开启了那不断重复的工作模式。没有同事知道父亲在短短的一个暑假里,有那么一段广州之旅。父亲又“复活”了,没有了语言障碍,父亲自己觉得自己自在了不少。
父亲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利用周末和下午放学后到师校照相。学校的结果管理模式让高三的老师神经骤然紧张起来,父亲也不例外。刷题、讲评,再刷题、再讲评。最后,学生像待屠宰的羊羔一样被送进了考场。考试结果和录取结果一样乏善可陈。没有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本科录取率上升了近十个百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