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广东之行刺激了父亲,这让父亲有了到自己学校照相的想法。经历了较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父亲拿着相机到学校照相去了。
中午吃完饭,父亲就背着摄影包骑自行车到子弟校了。在教学楼前支开摄影架,相机放上去,就开始抽烟。学生来来往往,好奇地看着父亲,但父亲也不宣传和推销。有老师经过,说:小邓干啥啊?父亲就撒谎说有个学生要照一张特殊的照片,他在等学生。老师问:什么照片那么特殊?父亲就说一张照片上同时出现两个姿态各异的同一人。围观的学生来兴趣了,那你照一张来看看。父亲拿出还没在师校发出去的照片给他们看,大家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上前要求来一张。这样就开始了父亲在子弟校照相的日子。
父亲照相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可值得挑剔的。加上父亲收费合理,学生都来找他照相。但父亲上班时间不照,只是中午放学后照那么一个来小时,所以学校领导也就听之任之了。偶尔有多嘴的老师在领导面前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上班就上班嘛,还搞起第二职业来了。领导说人家下班后干,又没上班干。当然一个主要的原因,是父亲那两年的教学业绩摆在那儿,领导也怕父亲不高兴了拍拍屁股走人。
父亲照相的事儿慢慢地被学校老师接受了。当然也跟父亲的行动有关。只要老师说要照相,父亲从不推脱,且不收费。后来学校旅游时父亲就是团队的照相跟班了。那时有相机的老师不多,所以父亲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的摄影师,而且还免费。
父亲照相的收入,母亲从不过问。父亲就那么东一下西一下地把钱给奶奶和两个姑姑寄去了。父亲手边几乎没有几个钱。除了抽抽烟,那时父亲还不怎么喝酒。我想大约跟我们都寄居在外公外婆家的因素有关吧。
要是外公老家来了客,父亲就是陪酒的好手了。所以父亲慢慢地成了外公老家客人麻烦的对象。父亲又是一个穷大方的人,他们就有事没事地来找他办事。像小孩上学、送信、卖木耳、卖炭、帮忙买票什么的就找上父亲了。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客人来了,外公派他办事吧。
看到父亲还有照相的手艺,他们有事没事就提出要跟外公合影,当然没少揩父亲的“油”,父亲又是忙照相忙冲洗照片,还要附带在时间来不及时给他们邮寄照片。
我那时还小,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吧,听父亲说胶卷要冲洗后才能印相片,所以我有一次就拿了父亲一个胶卷就着水龙头拉出胶片稀里哗啦地洗开了,但半天没看到有什么变化。父亲就说以后别动这些东西,等周末就带我到老城去看人家怎么冲洗照片的。看到后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无知啊。
父亲就那么有事没事地上着班、照着相、在学校晃悠着,直到1996年4月的一天,学校同事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股市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