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同事的蛊惑下,一脚踏入股市,感受到他从来没有过的惊心动魄。
同事从怎么开户,怎么买入,怎么卖出,一步一步地让父亲这个菜鸟源源不断地给股市输血。那时工资很低,进入股市的钱不多,也就几千块钱吧,但父亲感觉他就是一个拥有巨资的富豪,在股市那数字游戏中潇潇洒洒地挥霍着时间和精力,也包括那得来不易的可怜的资金。毫不客气地说,这股市就和麻将桌上差不多,有人亏有人赚。但世界上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进入股市一定就是那个牌桌上的赢家。自以为是的父亲就那么自信地充当着中国股市较早的一批炮灰。当家里需要钱时,父亲总是拿不出来,还自我解嘲说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
父亲那有限的资金在股市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月只有两百多工资的教师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父亲进入股市可是怀揣梦想而去的,可残酷的现实使他的梦想很快就被割肉交易费一点一点地搞得千疮百孔了。从听别人说买啥买啥的,到开始看书了,开始买报刊了,学着画K线图了,但他始终没看明白中国那时的股市还极不成熟,他的努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父亲总是中午下班回家吃饭,吃完饭就骑上自行车从家出发到证券市场报到去了。两点左右就赶快到学校去上课。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股市的涨跌没有让父亲增长多少经验,反而是让父亲愈发狂热而变得更加愚蠢。本来照相还有些收入的,但自从他进入股市后,就再也没给师校的学生及子弟校的学生照过相了。
父亲在学校的收入随着总厂的效益下滑而减少,加上股市又赚不到钱,而母亲在学校的收入相对来讲就好得多了,母亲逐步取得了家庭资金的管理权。父亲进入股市是亏的,而父亲又强烈要求追加资金进入股市,这就让母亲有些不耐烦。母亲最后妥协了,那就是父亲每月交伙食费给母亲,余下的母亲就不管了,让父亲瞎折腾去。
父亲与杨叔叔的联系依然继续着。杨叔叔被父亲从广东鼓动到我们家附近一家化工厂,转让他的多彩涂料技术。杨叔叔带着他的助手来了,也跟化工厂的领导班子见了面,但转让费没谈拢,结果是不了了之。杨叔叔和他的助手就在我外公家里住了一个月。后来他的助手先离开了。那段时间,是父亲远离股市的一段时间。父亲就忙着给杨叔叔介绍女朋友,有医院的,有学校的,还有工厂的。多数人不认同没有工作的杨叔叔,所以父亲的很多工作都是在做无用功。好在父亲一个同事介绍了他的一个学生,居然成了。这让父亲减少了一点对杨叔叔的负疚感。杨叔叔离开时,给我买了一辆300多元的童车,带两个辅轮的那种,上去了就不会倒。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父亲在我小的时候给我拍了不少照片,我骑童车的照片算是我最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