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派人守好懒人村,又带领临水县县令勘察完周围的土质后,从山里回到临安城,天色已晚,他打算等明日再向知府大人和仪王汇报懒人村的情况。
骑着马刚到林府外,听到有人喊他:“林统制可回来!让我久等!”从声音判断出是朱景元。
林觉跳下马,过来一名下人将马牵了。他才循声看去,朱家的马车停在那里,朱景元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
朱景元靠着知府大人的关系在府衙谋了个文职,没有官阶,说白了就是打杂的,大家都是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才会把他放在眼里,也因这层关系林觉不敢怠慢。
他走上前:“难道朱兄一直在外面候着?”
对方没有官职不能称他为大人,还好以前是他的妹夫,“朱兄”倒称呼得顺口。
“不算太久,大概等了两刻钟。你现在是大忙人,替仪王和知府大人忙些大事,人实在难找,我便想了到林府门口堵你的法子,还真管用。”
“朱兄既然来,去府里坐坐。”
“我就不进府打扰,烦请林统制上马车来与我一叙。”
林觉想不通朱景元找他何事?能耐心堵他,应该不是小事。带着好奇的心情登上马车,在朱景元对面坐好。
“我猜朱兄找我定有要事,不妨直说。”
“不是府衙的事,是私事,此事非林统制莫属。”
林觉更加好奇:“朱兄请讲。”
“你是统制,管着临安的士兵,说句话肯定比以前当练兵官时更管用。再说是好事,士兵们不会不同意。”
林觉疑惑道:“请朱兄明说。”
“不是什么大事,我妹妹身边有六名丫鬟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托她找个好人家。她想来想去还是林统制手下的士兵最适合。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主动前来拜访,便让她嫂嫂向我转达。你也知道我疼妹妹,因此替她专程来找林统制。”
林觉算是听明白,朱淑真想给丫鬟找夫婿。
什么样的丫鬟她着急出手?林觉稍加思忖,便了然于胸。
“恐怕是陈浩宇的丫鬟吧?该不会被陈浩宇糟蹋后一脚踢开,朱淑真不得不为他擦屁股,才想到我?”
被对方猜中,朱景元也没必要再隐晦表达。
“林统制厉害,一猜就中。浩宇以前的确做过许多荒唐事,搞得淑真还得替他出面解决。我听文心说,六个丫鬟长得挺水灵,士兵们肯定满意,再说我妹妹多少也会给她们准备些嫁妆,你手下的士兵肯定不会吃亏。”
林觉心中不免冷笑:“朱淑真啊朱淑真,你瞧不上我,费尽心思跟我和离,又能如何?嫁给陈浩宇还得替人家擦屁股,日子不好过啊!该不会现在觉出前夫的好来?才派你的哥哥来找我?既如此,我就帮你,让你知道我比陈浩宇强多了!”
“请朱兄转告淑真,让她把嫁妆准备好。”
林觉爽快答应,朱景元开心不已:“我替妹妹谢过林统制,明日在聚香楼设宴,以表谢意。”
“朱兄跟我不必客气,再说明日一大堆事,根本没有心情去聚香楼,先记在账上,等闲了我们再一起畅饮。”
“好!”
第二日,林觉在府衙向朱晞颜汇报完懒人村的情况后,二人一起来到司理院。
仪王在司理院的堂内接见他们。
有朱晞颜在,林觉不能主动说话,只需跟在身后行礼。
朱晞颜开口说:“殿下,昨日林统制带人已将懒人村的村口把守,无人再敢往出跑。临水县县令也详细勘察过村中的土质,发现那里的土质只适合长杂草和野菜,确实不适合种植粮食。”
申简辰想想说:“既如此,不如顺其自然,发动懒人村的人清除杂草,开垦土地,大量种植野菜,还请知府大人帮着寻找销路。”
朱晞颜再不乐意,也得答应:“下官记下。关于在懒人村建造土屋和窑洞一事,下官也已安排下去,交由林统制负责,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方可竣工。”
“有劳知府大人与林统制,此事办好利国利民,也不枉二位为官一场。说不定此事之后,临安官府会得到百姓夸赞。”
朱晞颜对百姓夸赞并不奢求,只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仪王刚来时什么都不理会,令他舒心不已;成完婚再次回到临安,却要做事。
本以为他担心没事做会憋出病来,选择司理参军一职不过是为怡情悦性,没想到竟认真起来,给府衙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仅要动用人力还要花银子,以后还不知会搞出多少名堂来。
“下官不敢居功,都是仪王的功劳。”
“辛苦知府大人和林统制,此事若成,我定向官家替二位请功。”
“为朝廷做事,实乃下官的本分。”
“好了,去忙吧。”
二人离开后,在司理院门口分别。
林觉装作去忙懒人村的事,估摸着知府大人走远,扭转马头又来到司理院。
他将马拴好,又径直走入堂内。
“仪王殿下,下官还有一事禀明。”
申简辰放下手中的卷宗,露出疑惑的表情,林觉要说的事八成不能当着朱晞颜的面讲,要不怎么去而又返?
“林统制有什么话尽管说。”
“事关朱淑真。”
林觉本想自己将昨日朱景元说的事解决即可,今日见到仪王,又想告诉他。
仪王心中放不下朱淑真,林觉最清楚不过。将朱淑真的事告诉仪王,方便他通过此事了解到对方的境况,才会认为他林觉是为仪王心中之人办事,自然对他的印象会更好,也才会从心底把他当成自己人。
仪王果然急切地问:“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浩宇以前喜欢抢些黄花大姑娘放在陈家其他宅子里当丫鬟,有些已失身。现在朱淑真想给失了身的丫鬟找婆家,偏偏想到临安士兵,求到下官名下,下官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想听听殿下的意思。”
千里寻开始为陈浩宇解决麻烦事,看来她已接纳他。申简辰在心中为自己和千里寻叹口气,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背后默默帮她。
“此事对林统制来讲十分容易,答应便是。”
“是。”
“辛苦林统制,懒人村的事一定要尽心竭力办好。”
“仪王殿下安排的事,下官自当尽心竭力。”
林觉拜别仪王放心离开。他需先去趟练兵署,挑选几名士兵去陈府,然后再去懒人村忙活。
平白无故添了懒人村的烦心事,林觉只能认栽,谁让知府大人用他用的顺手。他感到麻烦的同时又为自己将两个大人物搞定而高兴。
今日千里寻没有去施粥棚,陪着长辈聊了一会儿,又开始写话本。一直写到午时,苦荞将饭摆上才停下笔。
用过午饭后,本打算睡一觉,下人前来报告:“一位练兵官带着六名士兵在陈府南门外候着,口口声声说是林统制派他们来见陈家二少夫人。”
一早哥哥差人送来消息,说林觉满口应下,没想到这么快人就送上门来。
午饭后的困意全无,千里寻简单整理衣装,在苦荞的陪同下来到大门外。
练兵官见状上前行礼:“您可是二少夫人?”
千里寻点点头:“正是。”
练兵官说:“按照林统制的吩咐,人我已带来,二少夫人瞧瞧,可满意?”
千里寻瞧向六人,长相十分普通,身体够强壮,配那六个丫鬟倒也合适。就是不知道他们可忌讳六个丫鬟已不是处子之身。
“练兵官,请那边说话。”
练兵官跟着来到一边,问道:“二少夫人可满意?”
“满意,不知他们可嫌弃六名丫鬟……?”
练兵官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二少夫人放心,林统制已将丫鬟的情况说明,他们都不嫌弃,只想娶个好看的,再说二少夫人您还给嫁妆,何乐而不为?”
“既如此,我现在差人把丫鬟们带来,若看对眼,当场牵走。”
“林统制让我把他们带过来,也是这意思。”
千里寻向苦荞点点头,苦荞会意,走到门口对下人说了几句话,那下人套好马车离开。
苦荞为小姐端把椅子,让她坐下耐心等待。
大约不到三刻钟,马车终于回来。
六名丫鬟从马车里走下的那一刻,士兵们一个个直直地盯着她们瞧,像没见过漂亮姑娘似的。
见此情形,千里寻总算放心。她站起来,走到六位丫鬟面前:“瞧见没,他们六个,你们可满意?”
六个丫鬟害羞地点点头。
千里寻说:“既然满意,自己选,选好了可要跟着人家走。”
丫鬟们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开始选吧。”
丫鬟们还未出手,士兵们已经过来,一人拉上一个,都说着:“我看上你了。”
丫鬟们一个个害羞地低下头。
如此顺利,千里寻也替丫鬟们感到高兴:“既然已选好,你们先回去与家人商议成亲事宜,明日我会差人将嫁妆送到练兵署。”
练兵官大声说:“还不赶快谢过二少夫人!”
众人齐声说道:“感谢二少夫人!”
众人离开后,千里寻深深吐口气:“总算清静!”
接着又担忧起来:“苦荞,你说陈府其他宅子里还有没有这样的丫鬟?”
苦荞笑道:“小姐放心,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早已替小姐问过王管家,他在陈府当管家,自然对其他宅子最清楚不过。”
“还是你有心。”
一轻松,午饭后的困意又袭来,千里寻打了一个哈欠:“我回屋躺会儿。”
有马车的声音传来,千里寻下意识地循声看去,马车的外形装扮较艳丽,不像来自官宦人家。
苦荞议论道:“春香楼的马车怎么会来陈府?”
“春香楼?你怎么知道?”
“以前在林府时我见春金巧乘坐过。”
千里寻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事解决,难道又来一事?
当两名衣着艳丽的女子从车上走下时,千里寻看得清楚,其中一名正是春金沫。
她不由心中骂道:“陈浩宇!你个混蛋!老娘嫁给你是想跟你过安稳日子,却给老娘留下这么多隐患!你倒好,一大早跑到绸缎庄,躲得远远的,让老娘在家里替你忙这些个破事!”
千里寻在心中骂完,不想理会走来的二位,准备转身继续回陈府。
身后却传来春金沫的声音:“少夫人为何见我姐妹二人前来不予理会?”
千里寻根本不想搭理,继续朝府中走。
“哼!没想到少夫人竟然怕我们?跑到春香楼带走陈公子的气焰怎么没了?难道是当了几日陈公子的夫人,被他制服不成?”
对方一再挑衅,千里寻不能再逃避,她转过身:“你来做什么?陈府不欢迎你!知趣的尽快离开。”
春金沫说道:“陈府欢不欢迎我并不重要,我来是找二少夫人有事商议。”
千里寻没好气地说:“如果是商议给陈浩宇当妾室的事儿,恐怕你要失望,不是我不乐意,是陈浩宇根本不愿纳妾。”
“少夫人果然聪明,一下子看透我来此的目的。不过,不是我想给陈公子当妾室。自从你把陈公子从春香楼带走,我也想通,即使陈公子为我赎身,到陈家也只是个贱妾的身份。而跟着蒋爷就不一样,他已为我赎身,我现在可是他的正室。”
“算你明智,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现在是否该称呼你一声春夫人?”
“我不姓春,只是到春香楼被冠了此姓,我本姓江,请称呼我江夫人。”
“哼!江夫人不好好在钱塘帮待着,却乘坐春香楼的马车?不知来此何事?”
“我身边这位妹妹少夫人应该没见过,今日带她来,是想请少夫人学学林统制的夫人,大度些,替她赎身,放在陈公子身边当个妾室。”
千里寻朝春金沫身边的女子瞧去,长相与春金沫不相上下,一身装扮,怎么看都是青楼女子,她没有见过此人,可从她的眼神中能读出憎恨的情绪。
心中再次骂道:“陈浩宇!你个混蛋!在青楼里到底招惹了多少女子?等你回来老娘非跟你算账不可!”
“你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就想让老娘学白梅若,实在可笑,老娘没空跟你浪费时间,失陪!”
千里寻正要走,那女子手中立刻出现一把匕首,向她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