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为同一个女人苦恼苦逼的男人仍然坐在看台上。韦军红时不时给冯祖军递一支烟,还为他点火。韦军红是不抽烟的,正好在福建买的两包烟还在,就把它当作为了见冯祖军预备的礼物。冯祖军2012年前也是不抽烟的,自从龙茗杳无音信,抽了。
“我曾利用暑假,去龙茗的户籍地,福建平溪县加禾乡三并村火买屯,找过龙茗,”冯祖军继续回忆说,“但是那里的人,都说不认识龙茗,甚至没有这个人。”他看了看韦军红,“你是当公安的,你说怎么可以有这种情况?”
韦军红说:“冯老师,三年过去了,你现在结婚了吧?”
冯祖军说:“你放心,既然你现在已自称是龙茗的男朋友,我是不会破坏你们的。但愿你们幸福。”
韦军红说:“冯老师桃李满天下。”
冯祖军讥笑说:“你何不说,我冯祖军生在花丛中,何愁无芳草?近水楼台,必先得月!”他捻掉韦军红刚才为他点的烟,“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韦军红不说话。
冯祖军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关于龙茗,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抓住脚边的包,站起来,“不过,我知道龙茗有个最要好的同学,叫……蒙金妮,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话,去找她吧。”
韦军红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出他悄悄翻拍的龙茗的相片,他指着与龙茗亲密合影的长发红唇女生:“是她吗?”
去大岩县的路,韦军红是熟得不能再熟。首先,他姑姑就在大岩。学生时代,他每个假期都会去大岩的姑姑家,而且一放假直接就去。其二,大岩县就在都安县的隔壁。二十年前大岩县只是都安的一个乡,因为都安县人口太多,主要是经过大岩的红水河流域建起了两个大型的水电站,财大气粗,所以就分了出去,单独立县。
韦军红没想到龙茗的密友蒙金妮就是大岩县人。
冯祖军也只知道蒙金妮是大岩县人,但具体现在在哪里工作,他也不知道。一般刚毕业几年的同学,是不会和老师联系的,原因无非是混得不好。混得好才有脸面联系和见老师。但要混得好,大多是许多年后的事情。所以如今的同学聚会,通常都是从十五年或二十年开始,而且基本上都是由混得最好的同学组织的。12届毕业的现在肯定不会出现已经混得好的人,蒙金妮也不例外。
冯祖军临走时告诉韦军红,蒙金妮是班里家庭条件最差的人,入学报到的时候,师范类学费本来就少,也缴不全。穿的还是高中的校服。是龙茗帮助了她,可以说是养她。还打扮了她。别看照片上蒙金妮的模样洋气光鲜,当初刚进校的时候,可是十足的丑小鸭。她能顺利读完四年大学,还蜕变成一个丽人,都是龙茗在帮她。龙茗有钱。龙茗为什么有钱,这是个谜。
这个谜或许蒙金妮能帮助解开。
南宁和大岩的距离也就一百零二十公里。韦军红坐的大巴中午就到了。他先去姑姑家。五层的楼宅只有姑姑一个人在。表弟在国外留学。姑父不用问也知道在外面忙。姑父是副县长。
自从韦军红参加工作,正常春节才见侄子的姑姑,惊喜地说:“军红,你怎么来了?”
韦军红说:“我来找一个人。”
“谁呀?”
韦军红给姑姑看手机里龙茗和蒙金妮的合影,他指着蒙金妮:“认得她吗?”
姑姑端详了半天,说:“不认得。”她忽然敏感到什么,“你女朋友?”
韦军红说不是。
“旁边那个呢?”
韦军红说:“你觉得呢?”
姑姑又重新看了合影,比较了一番,指着龙茗:“当然是这个好,这个,肯定是这个!”
韦军红说:“算是吧。”
姑姑兴高采烈,忽然觉得什么不对,“咦,你女朋友是这个,为什么来找那个?”
韦军红说:“她们俩是同学。”
姑姑说:“哦,懂了,你是来报喜的吧!”
韦军红说:“算是吧。可是只知道她这位同学是大岩人而已,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哪里工作。”
“她叫什么?”
“蒙金妮。”
姑姑立即给姑父打电话:“老覃,军红回来了。有事找你。喜事!急事!大急事!”
姑父很快就回来了。
韦军红对姑父重复对姑姑透露的信息。
姑父听了,也看过合照,想了很久,说:“我也不知道这个人,但是我可以给你查。”
姑父说完便出去了。他给的理由是正在接待市里来的领导,借口上厕所溜回来的,呆长了不好,必须马上回去。
下午上班时间过了不久,姑父打来电话,说蒙金妮找到了,并且已安排和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韦军红按时来到民族新城D栋,敲开了1201的门。
开门的正是蒙金妮。
她和照片上的蒙金妮一样,长发红唇,洋气光鲜。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她现在怀抱一条狗,法国的蝴蝶犬,显得更洋气和光鲜了。
“我叫韦军红,是龙茗的朋友。”韦军红自我介绍,其实已经不必了。
“某人跟我讲了,” 蒙金妮边引领韦军红进来边说,“说我同学的男朋友找我。我太高兴了!”
韦军红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摆放着龙茗和蒙金妮的合影,与龙茗宿舍玻璃下压着的那张是一模一样。
“龙茗现在在哪?”蒙金妮说。
韦军红错愕,“你也不知道?”
蒙金妮点头,“我找死也不知道她在哪!”她说,眼睛立刻就涌出泪水,“她躲哪去了?现在在哪?”
韦军红说:“你别着急。”
蒙金妮说:“好,我不着急。”她冲着相框里的龙茗,“你男朋友都来了,还担心不知道你在哪?”接着她放下狗,“这狗这几天病了,着凉,可能是空调吹的。”然后她开始给韦军红泡茶。水是一直烧开着的,看上去十分期待韦军红的到来。
韦军红观察了一下蒙金妮的居所,很宽,还是楼中楼,装修和陈设也十分地高档。单是那一颗颗精美的石头,那都是大岩石中的极品,如果碰上聪明或有钱的傻子,一颗都能值几十万。他想起冯祖军说的刚毕业的学生一般都混不好的话,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蒙金妮说,她看见他笑了。
韦军红说:“龙茗没你混得好。”
“啊?”蒙金妮惊愣,“那你还笑!她到底现在怎么样?”
韦军红说:“她在某小学,当校长。”
“那也不错。她的理想就是当老师,还当校长了!” 蒙金妮缓了一口气,像是不觉得龙茗混得不好,“在什么地方小学?哪里小学?”
“一个靠近越南的县份,镇上的小学。”韦军红说,他没有具体或彻底地告诉龙茗的下落。
“吊我胃口呀?”
韦军红说:“还是先说说你的情况吧。这是龙茗最想知道的。”
蒙金妮眼泪又涌出来,“她真的关心我呀?关心我为什么不跟我联系。我找死又找不到她。”
“龙茗的情况,我稍后跟你讲。先听你的。”韦军红说,“如果可以,请从你和龙茗认识开始讲起,讲到你的现在。”
“我和龙姐在大学的事情,龙姐没有和你讲呀?”
“没有,”韦军红说,他苦笑了一下,“我这个男朋友,还不是十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的那种,嘿嘿。”
蒙金妮说:“我看你不错,符合龙姐对理想男人的标准。而且还是干公安的,更有安全感!”
“是我姑父直接找到的你?” 韦军红说,他灵敏地意识到是姑父直接找到的蒙金妮,“我姑父是覃克干。”
蒙金妮先是冷静或克制,才表现出惊讶的神态,她的眼睛瞪得有鹌鹑蛋大,嘴张得也可以塞进三个鹌鹑蛋,“覃副县长是你姑爹?!”
韦军红平静地说:“是。”
“不过不是覃副县长找到的我。他不认得我的,虽然我认得他。” 蒙金妮说,“是工商局长找到的我,我现在是个体工商户。哈哈。估计是你姑父找人事局,我虽然是个体户,但我原来当过老师,在人事局有档案的。后来我辞职,经商,人事局自然就找到工商局了。工商局自然就找到我咯。”
蒙金妮越解释越表明就是姑父直接找到或通知的她,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她为什么要极力澄清姑父不认识她呢?韦军红想。但他现在不想计较这个,“谁找到你不重要,重要是找到你。更重要是,你最了解龙茗了。那么,现在开始讲龙茗,或龙茗和你的故事吧。”
蒙金妮陷入了回忆。如同冯祖军的回忆一样,有些事是韦军红听见的,有些事韦军红听不见。但所有的事,蒙金妮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