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胡醉等一行六人连夜越窗而走,直奔东南。途中绝因师太将与鬼灵子及瞿腊娜相见之诸般细节悉数详告。待她话音落尽,江湖浪子童超不由叹道:“鬼灵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它日执武林牛耳者,非此子莫属也!”
布袋和尚笑道:“你江湖浪子也年纪轻轻,却不知将那‘哪管人鬼当道,我自浪荡江湖’的万千豪气,给丢到哪里去了。哈哈!”
江湖浪子轻叹一声,道:“昔日在泰山之巅,童某与胡大哥及灭性道长当着天下英雄之面,言明誓杀任空行等四獠以谢天下,不料数年来……唉!”
绝因师太道:“阿弥陀佛!童少侠定可找到任空行老巢,到时你江湖浪子又可大展神威了。”
胡醉也道:“师太之言极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因一时愧对天下英雄便自暴自弃!”
布袋和尚大突道:“胡醉鬼依然是胡醉鬼:跨哈!照老叫化看来,你兄弟二人和灭性老道并未愧对天下英雄。”
江湖浪子道:“姚大侠此言何意?”
布袋和尚道:“有你们四方奔走追杀,数年来任老魔不敢涂毒武林苍生,一也;任老魔龟缩不出,复圣盟隐而不发,并非你们不战之过,二也。据此二论,老叫化之言便无差错,哈哈!不知童少侠以为然否?”
江湖浪子恍然道:“多谢前辈指教,数年来晚辈心头一直缠着的死结,今日……哈哈!任他人鬼当道,我江湖浪子又有何惧哉!”言罢撮口长啸,啸声绵绵不绝,越山覆岭,直逼云霄。
胡醉姚鹏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开怀大笑。
一时之间,方圆数里之内的飞禽走兽,俱被这啸笑之声惊的飞奔逃窜。
毒手观音和司马青青也是心头大喜师徒俩对视一眼,青青红着脸低下头去。
绝国师太图连宣佛号,心头暗道:“凭此三人的武功,再加鬼灵子的智计百出,纵有十个复圣盟。又有何惧哉!”
突然心头一凛:胡醉童超俱是豪气干云之辈,浑身侠肝义胆,若真如鬼灵子所说,任空行以他们三弟独孤憔性命相挟,结果当真大为堪虞。
待江湖浪子、布袋和尚和胡醉啸笑声毕,绝因师太忙道:“阿弥陀佛:贫尼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布袋和尚笑道:“师太之脾性,刚烈不让须眉,这我老叫化素来深知,怎的现在倒变得这般……唉!都怪鬼灵子那小滑头胡闹,对前辈没上没下,待我见到他时,非重重责罚不可!”
绝因师太合什道:“姚大侠此言差矣,陆小侠两度棒喝,晓以厉害,否则贫尼已回峨嵋长伴古佛青灯,那便好得很么?”
江湖浪子笑道:“只有最后一句话,才象是峨媚派掌门说的,哈哈!这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师太以为晚辈之言可有几分理么?”
众皆大笑,连绝因师太也不禁莞尔,也不合什,当下道:“罢了罢了!看来纵得十度棒喝,我绝因也难修成正果了。好在超度凶孽,也并不太违我佛本意,大约贫尼也不必进阿鼻地狱了。”
众又大笑
末了,布袋和尚道:“方才你吞吞吐吐,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不知是何言语?”
绝因师太将鬼灵子所虑之事道出,继而道:“若真如此,咱们使又该当如何?”
胡醉童超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
布袋和尚和毒手观音也大犯踌躇,苦无良策。
青青见状道:“不知师太可有计较了么?”
绝因师太缓缓道:“贫尼深信陆小歪能寻到复圣盟总堂,凭他的机智聪颖,更兼身怀昔日赛诸葛欧阳明所传绝技,要救出独孤公子,只怕比咱们以硬碰硬把握大些。为今之计,咱们只宜暗中接应,静等陆小侠救出独孤公子方为上策。”
布袋和尚诧异道:“师太当真如此相信鬼灵子那小滑头?”
绝因师太含笑不语。
千杯不醉胡醉道:“这大峪山浩瀚无边,尽是苍莽密林,咱们连复圣盟总堂设于何处也是不知,却又如何接应法?”绝因师太道:“陆小侠平时虽调皮顽劣,但在大关节上却深有侠肝义胆,数年前他不惜自我以救独孤公子性命便是明证。凭其过人智计,我想他一旦探知复圣盟总堂所设位置,定会差人报知咱们的。”
胡醉忽然笑道:“师太垂誉江湖数十年,只怕还从未对人如此推崇过,看来咱们所托无差矣。”绝因师太奇道:“胡大侠此言——?”
胡醉看了毒手观音、布袋和尚和童超一眼,见他三人均微微点头,当下道:“鬼灵子重托师太之言无虚。非在下等敢隐瞒师太,只是此事委实干系重大,实不便,太多人得知....”
随即将与公孙鹳四年相约印证武学之事道了出来,末了道:“此时距相约期已不足十月,征得老叫化答应,在下与二弟及敝师姐三人欲将各自身负技业传与鬼灵子,届时让他独斗公孙鹳,成也不成,只看他的造化了。
绝因师太直听得惊诧莫名。
须知胡醉、童超和毒手观音,实是中原武林之绝顶角色,三人联手,竟只与公孙鹳的四员家将打个平分秋色。那公孙鹳的武功,岂不太过匪夷所思了么?
随即又忖道:胡醉等人俱是心高气傲之辈,若合三人之力仍败于公孙鹳双掌,凭他们脾性,只怕会就此归隐山林。何况胡醉童超二人迟早总会与任空行等人决一死战,孰存孰亡,端的难以预料。而他们又决不愿失信于人,全力调教鬼灵子此举,倒实是上上之策。
忖罢道:“短短十月,要造就一个武林绝顶高手,殊非易事,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是不成,都须看鬼灵子之悟性了。”
江湖浪子童超道:“师太所言极是,放眼当今天下武林,若论机灵聪颖,实无出鬼灵子其右者,更兼他义胆侠肝,最是我辈中人本色,故而……”
一语末了,忽闻两人纵声怪笑,其中一人道:“知我天山二怪师父者——”另一人续道:“唯江湖浪子童超也!”
二人似演双簧,话音落尽,人已早到近前。
勿须猜疑,仅凭话声语调,便知来者非天山二怪莫属。
布袋和尚佯怒道:“是你这两个老邪物,哼!”
阳真子扭捏道:“师……这个祖嘛,当日将你灌醉,却也怪我和依玲不得。”
梅依玲也道:“真子所言不差,掌门师座有令,我和真子焉敢不从。”
布袋和尚板起脸道:“然则那差你们来缠住我的蒙面人是谁?还不快快说来,否则……哼!”
天山二怪大奇,同声道:“什么蒙面人?”
见二怪言语间并无作伪之声,布袋和尚不由大是犯疑:当日之事既然皆为鬼灵子所授,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独孤樵已落入复圣盟手中的呢!?”
绝因师太亦自奇道:“如此说来,你们缠住姚大侠而让鬼灵子悄悄离去,并非受人差遣了?”
阳真子高声道:“普天之下,能差遣我天山二怪的,除敝派掌门师座外更有……”看了胡醉一眼,续道:“也没几人了。”
二怪对胡醉素来敬服,若真受他差遣,二怪也一样乐于效命的。阳真子临了改口,个中心思梅依玲岂有不知,当下接过阳真子话头,道:“方才江湖浪子说敝派掌门之机灵聪颖天下无双,实是金玉良言。敝掌门略施小小手段,便让堂堂丐帮帮主大上其当。嗬嗬!嗬嗬!”
江湖浪子道:“好说,好说,二位的掌门师座既然如此聪颖,复圣盟总堂所设位置嘛,他是一定探知的了?”
二怪对视一眼,俱各微微点头,便听阳真子道:“那还用说么!哈哈,我师父也是略施手段,便探知复圣盟的总堂乃是设于神农顶了。”
此言一出,胡醉等人一齐惊“啊”出声。
阳真子见状大为得意,索性趁机替鬼灵子多吹几句,也好让人对他们“歪邪门”刮目相看。当下又道:“敝派掌门这智颖,端的莫测高深,天下无人能及。他只探知复圣盟总堂位置后,掐指一算,便知复圣盟将于八月初九日将举行什么伐木立威大会……”
胡醉奇道:“什么?”
梅依玲觉得阳真子已出尽风头,也该轮到她风光风光了,当下抢着道:“哼!任空行也真是无聊之极,要在天下英雄面前立威,岂是砍倒几棵树便能够的!敝派掌门他……他也觉得任空行此举愚蠢之至,便令我和真子到此间给你们报个讯,说道八月九日嘛,各位不去也就是了。若论砍树,凡江湖中四五流角色,一口气也是可以砍它几十棵的。”
天山二怪本不知鬼灵子此时置身之所更未受到什么差遣,只因这大峪山中,数十里内荒无人烟,二怪花了一日一夜功夫,仍未捉到一个土人问道,正胡奔乱闯之时,遥遥听到童超、胡醉和姚鹏三人的啸笑声,就此奔将过来,没料会陡遇“师祖”。不禁大是尴尬。幸而见机得快,替鬼灵子大吹法螺,方解一时之窘。
却听胡醉喃喃道:“伐木立威……伐木立威…”突然面色倏变,失声道:“鬼灵子他还说什么?”
天山二怪不知胡醉因何面色猝然大变,心下一慌,便难替鬼灵子再编说词,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吱唔难以作答。
江湖浪子微觉蹊跷,看了胡醉一眼,对二怪道:“鬼灵子当真叫咱们别去神农顶参加什么伐木立威……咦?伐木立威?…啊!”也是面色陡变。
司马青青急道:“你……你怎么啦?!”
江湖浪子似是自言自语:“伐木……伐木……三弟名樵…渔樵耕读……莫非任空行是要杀三弟么?!”
众人俱是大惊失色,一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