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看着自家世子的站姿明显僵硬，反而因为过于冷静，叫对方更加容易激怒他的逆鳞，然后让他放弃理智和筹谋。
“你伤她一点。”
顾明廷目光如刀锋一般，令人浑身战栗，“本侯将你五马分尸。”
“顾世子，冷静点。”
元峥从马上下来，缓慢走近苏绾绾，“你的女人还在我这里。”
“三姐姐！”
这是个孩童的声音，从城墙传了过来。
苏绾绾怔了一下，遥遥看见小宝被老人抱在怀里，天真无邪的喊着她。
照顾小宝的老妪出去时撞上了元峥的军队，已经被杀。老妪临死前拖住了兵士的脚步，让和她同行的青年逃生回了破庙传递消息。
最后元峥还是搜到了破庙，将云氏族人都扣了下来。
青年今日也死在元峥剑下。
现在苏绾绾和云氏族长，族人，两千多人都被元峥控制。
三姐姐。
若是她也不在了，不知缈缈会如何。
“还是一样”，元峥俯身在苏绾绾耳边，语气真诚，“只要你让顾明廷投降，放弃清河郡，我不会让你死。”
“别做梦了。”
苏绾绾道，“我早已和他约好，今日城在，我在。城亡，我亡。就算你大发慈悲，皇上也不会放过我。清河郡失守，投降叛国，足够定我的死罪。”
她已经走进了天子的局，清河郡若守不住，她就会被定罪。此前她因通信胡族在太和殿前杖刑，天下人皆知，再加上这个罪名，足矣让天下人对她恨之入骨。
元峥顿了一下，“你一早便知？”
“不。”
苏绾绾淡淡道，“我知道这是个局，但我不知道是你。”
元峥，“…”
“对不起“，苏绾绾朝城墙上的男子莞尔，她真的很美，如同荒漠顽强生长的花朵，坚韧而美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做出这个决定。”
顾明廷紧咬牙关，他只恨不得冲下去救她。
原来她摘下红玉镯，是早就想离开他。
她说的那些话，是在和他道别。
她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
……
她为他谋划好了一切，她在信上说，让他杀了元峥。
她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元峥死了，她自然也活不了。他很清楚，如果他没有按照她所说的做，她也有办法杀了元峥，同归于尽。
顾明廷忍耐着微微勾起嘴角，唇瓣一张一合。
苏绾绾流下一行泪。
他说，别怕。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还要坚持。”
元峥看着她，她还是太痴了，不是吗。
“你不懂。”
苏绾绾道。
不懂，她不是很能说吗，只要她说了，或许他就懂了呢…
“我知道你不怕死”，元峥道，“如果顾明廷死了，你会如何。”
“你敢。”
苏绾绾看着他。
“那你知道，最好的是什么吗？”
元峥又道。
“自然是你死了”，苏绾绾轻描淡写，仿佛在道天气一般，“只有这样，天下才会太平。天下太平，我和明廷就能在一起，不用再担心了。”
她还是想让他死。
但。
“一个人下黄泉太孤独，不如你陪我？”
元峥淡淡一笑道。
“好啊”，苏绾绾道，“反正都要死，我也拉个垫背的。”
大军开始攻城，用圆木撞城门，搭云梯上城墙。暗卫挽弓搭箭，将人射下云梯。于舒率人用巨石堵住城门，敌军纷纷中箭落下。
眼前尘土飞扬，鼓声轰隆隆响彻天际，似要将人心都震碎。
惊羽飞身下来，剑锋直扫数十人。
这些兵士都是中原人，从军数十载，却来攻打自己的城池，何其可笑。苏绾绾看着城墙如雨点般落下的死人，各种情绪交错在心中，难以言表。
战争本身就是一场浩劫，死亡只是宿命。
如果没有天子，没有虎符，他们还会拼上性命去攻城，去杀大燕的子民吗？
不，只要他们的将领死了，他们就会放下兵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