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简辰见时不时有下人从身边经过,随口问道:“陈家的主人又没住在宅子,为何下人如此忙碌?”
“主人家虽不在,该忙活的还得忙活。”管家回完话,在一间屋子前停下,“大人,就是这间屋子,陈公子每次抓来的姑娘都关在这里。”
申简辰命令道:“打开。”
管家推开门,恭敬行礼:“大人,小人还有事要忙,就陪您到这里。”
“且慢!我还有话问你。”申简辰径直走进屋内。
温都头等人也都跟着进入。
管家不敢不听,站在门外耐心等候。
屋内布置精美,虽是晚上,一眼瞧去也有种窗明几净的感觉,还时不时传来一股熏香的味道。
申简辰进入里屋,瞧到一张软床,猜想去年春金兰被抓后,应该是被绑在那张床上。
他用手指在身边的木制家具上摸了摸,没有丝毫灰尘,如此整洁干净,恐怕一年前留下的证据早已被勤劳的下人当垃圾一样丢掉。
温信在一旁说:“白天已将屋内搜遍,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痕迹。”
“可问过收拾屋子的下人?我指的是去年三月初四一早打扫屋子的丫鬟。”
“问过,丫鬟说时间太长,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说明印象不深刻,印象不深刻证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申简辰又将屋子扫视一遍:“其他人可查问过?”
“本想查问,管家说去年三月初三陈浩宇离开不久宅子里的下人都被临时调走。”
“临时调走?如此凑巧?”
“我也觉得太过凑巧。”
“把管家叫进来。”
温信到门口将管家唤进来,管家乖乖进入,拜道:“大人有何吩咐?”
申简辰转身面向管家:“去年三月初三为何宅子里的下人都被调走?”
管家老实回道:“主人家吩咐,小人也不敢多问,只管照做。听回来的下人说陈府要把城里的所有宅子打扫一遍,人手不够,才从乡下的宅子调人。”
“主人?陈家大老爷?”
“不是,是大公子。”
申简辰警觉起来,心想:“又是他,看来他的确十分可疑。”
“陈浩东?”
“是。”
“你呢?可留在宅子?”
“我倒是留着。”
申简辰走到椅子跟前坐下:“你既留着,应该知道那晚陈浩宇有没有回来?”
管家解释道:“我虽留着,多贪了几杯,睡过去,醒过来已是第二日午时,确实见到二公子,可头天晚上的状况我一点儿都不清楚。”
申简辰继续问:“陈浩东可亲自前来将下人调走?”
“那倒没有,是陈府的王管家过来将下人们带走,三日后才将所有下人送回来。”
申简辰总觉得此事蹊跷,陈浩东偷情的宅子离此处不远,把人调走也是他所为,一切迹象都指向他,只是找不到证据。
“我已问完话,你去忙吧。”
管家退去,申简辰对温信说:“屋子里没什么可查的,趁夜色重点观察屋子周围,再把所有下人查一遍,问问有没有人三月初三那天没有被调走。明日再到陈府找管家确认下人被调走之事。”
温信回道:“是。”
申简辰留下温信与差役,只身离开陈家的宅子,继续回幽林别居。
梦容对他越来越依赖,还需及时赶回去,否则她心中不安。
话说乔梦容眼巴巴等到天色逐渐暗下,却不见哥哥的身影。她担心不已,差幽林别居的下人前去司理院打探。
下人回来后说仪王白天一个人出去,一直没有回司理院。
乔梦容更是坐立难安,哥哥一个人出去,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背着她与人私会?
她越想心越不安:“喜兰,备马车,随我去趟陈府。”
喜兰明白王妃的心思,乖乖备好马车,跟随王妃来到陈府。
乔梦容等不及喜兰先下马车扶她,第一个跳下车,冲向陈府的大门。
喜兰赶紧跟上,快走几步,上前敲门:咚咚咚!
陈府的大门被打开,下人问道:“您是?”
喜兰厉声说:“你面前这位是仪王妃,识相的把门开大些,让王妃进去!”
下人一听是仪王妃,吓得把门开大跪在地上:“拜见仪王妃,小人这就去通报主人前来迎接贵人……”
乔梦容尽量将语速放慢:“不必打扰他人,我来是找幽栖居士,也就是陈家二少夫人,你负责在前面带路。”
下人从地上爬起来:“二少夫人住在墨香苑,我这就带贵人过去。”
乔梦容没有心情欣赏陈府的夜景,她来不过是想搞清楚朱淑真到底在不在?如果她不在,多半是出去与哥哥私会。
她在心中祈祷朱淑真一定要在,否则她会疯掉。
乔梦容心中慨叹陈府挺大,比幽林别居还大,心中生出不满来,凭什么朱淑真既得到哥哥的心,还能嫁到这么有钱的人家?像她这种勾三搭四之人就该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在下人的引领下,终于来到墨香苑。
借着月色看清墨香苑三个字时,乔梦容对下人说:“你去吧,不必惊动陈府其他人,我来找幽栖居士只为私事。”
下人犹豫片刻后答应着退去。贵人前来,不告诉主人会被批评,还需通报一声。
喜兰上前敲墨香苑的院门,开门的是丑丫,今晚她当值。
丑丫认得仪王妃,激动道:“郡主,不!仪王妃来找我家小姐?”
喜兰帮着问:“幽栖居士可在?”
丑丫回道:“在,当然在,这会儿应该刚睡下。仪王妃,里边请,我这就去给苦荞姐姐通报。”
乔梦容松口气,人在便好,不过还需亲眼看到方可安心。
她走进墨香苑,院子不小,到处种着花,还有小池塘,里面长满荷叶与花骨朵,不远处还有一棵树,月色下判断不出是什么树。
乔梦容无心多想,跟着丑丫来到素心草堂,看样子朱淑真应该住在这间屋子里。
丑丫在门外向里说:“苦荞姐姐,仪王妃前来拜访。”
乔梦容期待朱淑真能迅速推门而出,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门是被打开,出来的却是苦荞,她看上去心神不安,还顺便把门带上。
乔梦容的心不由悬起来,难道她不在?
只见苦荞跪在地上,丑丫也跟着跪下。
苦荞说:“郡主前来,小姐本应出来迎接,可这几日不断有人找上门来要给姑爷当妾室,此事又惊动司理院,姑爷现在人还在司理院关着,小姐心中难过,刚刚睡下,恐怕……恐怕不能出来面见贵人。”
乔梦容猜测定是陈浩东捣鼓出来的麻烦事,朱淑真不开心,她便开心。可苦荞的话疑点重重,乔梦容无法信服。再说司理院出面审理,哥哥更有机会与朱淑真接触,说不定哥哥没按时回幽林别居正是与她私会。
想到这里,乔梦容怒色道:“她既难过,我更应该见见她,说些安慰的话,你不过是个下人,哪有权利替幽栖居士做主?”
苦荞继续跪着不敢起来。
小姐白天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去,天黑了还未归来。仪王妃此时跑来要见人,实在想不通她要做什么?凭上次诗会时她对小姐的态度,苦荞绝对不会认为她来是安慰小姐。难道是听到什么?来找小姐算账?
苦荞十分紧张,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应对。
丑丫猜到小姐应该不在,否则怎么敢慢待贵人?也帮着圆谎:“贵人不要怪罪,不是小姐不愿见您,实在是她今日身体不适,怕冲撞了您。”
苦荞也临时找到理由:“对,是怕冲撞了贵人,小姐心情不好,精神不济,出来见贵人,只怕不敬。”
喜兰替仪王妃说道:“幽栖居士躲着不出来才是对王妃大不敬!王妃好不容易来趟陈家找个人,你们都推三阻四,难道陈家人眼中容不下贵人?”
传来陈江林的声音:“仪王妃驾到,有失远迎,陈家人的心中时刻放着贵人。”
原来下人只将此事告知大老爷,陈江林不想惊动老太太与两个弟弟,亲自带着姚轻琰前来,一路上他们十分纳闷,仪王妃为何大晚上跑到陈家?
乔梦容转过身,不满道:“陈老爷嘴上说得好,可我来了一会儿,这两个丫鬟推三阻四,不想让我见幽栖居士,难道人根本不在房中?而是大晚上偷偷跑出去与人私会?”
陈江林与姚轻琰不明所以,贵人生气,他们也都跪下。
姚轻琰解释道:“贵人息怒,千万不要误会,淑真肯定在,她没立刻出来,定是有原因,我这就让下人把门打开,亲自将淑真带出来面见贵人。”
乔梦容又舒心一些:“都起来吧,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们似的。”
众人起身,姚轻琰上前对苦荞说:“把门打开。”
苦荞心想,这下完了,仪王妃见不到自家小姐,不知会如何编排?眼下情形,只能将门打开。
苦荞小心推开门,姚轻琰走进去。
乔梦容已等不及,跟着进入,屋里的布置与望月轩的闺房很相似,亲切感袭上心头,她与淑真一起围坐火盆旁聊天儿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以前美好的回忆更让她恨朱淑真,都是他不顾闺中密友的情谊,偷走哥哥的心!
苦荞越发紧张,大夫人正往里屋走,若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如何向仪王妃交代?
苦荞心惊胆战跟在大夫人身后,竟然意外地发现闺床上的被子不是她出去前叠得整整齐齐的样子,小姐竟然躺在床上,只是被子盖得乱些,刚脱下的男装压在被子下面露出一角。
回来就好,苦荞松口气,迅速上前为小姐盖好被子的同时,偷偷把男装向被子下面塞了塞。
姚轻琰上前轻声说:“淑真,贵人来看你,还是起来见一见。”
千里寻睁开紧闭的双眼,装作熟睡后刚醒来的样子:“谁?谁来看我?”
姚轻琰强调道:“仪王妃。”
千里寻立刻坐起来:“苦荞,为何不早些唤我?差点儿怠慢贵人!”
苦荞装道:“小姐心里难过,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我不想打扰。”
千里寻故意批评道:“我没事,贵人重要,记着,以后只要是贵人来,哪怕我病着,也要立刻爬起来见,否则是对贵人大大的不敬。”
姚轻琰露出满意的笑容。
苦荞假装做错事的样子:“记下了。”
“我得赶紧穿了衣裳去见贵人。”
千里寻走下床,在苦荞的伺候下穿好衣裳,与姚轻琰一起来到外厅。
昔日的闺中密友出现在眼前,乔梦容本有的一脸担忧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里寻与婆婆一起拜见贵人
姚轻琰说:“让仪王妃久等。”
千里寻则说:“仪王妃大驾光临,淑真受宠若惊,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乔梦容轻松之后,很是不屑:“我来见你没什么事,你既然在,我待着也无趣。”
乔梦容说完,拂袖而去。
经过外面时,陈江林对着仪王妃的背影大声说:“恭送贵人!”
屋内,姚轻琰甚是疑惑:“这就走了?贵人闹这一出是何意?”
千里寻多少已猜出,估计是找不到仪王给闹的。多亏她回来得及时,否则梦容绝对会怀疑她跟仪王在一起。她确实与仪王在一起,只不过不是她想的那样。
还需向婆婆解释:“贵人吗?仗着身份尊贵,喜欢瞎闹,只要我们没得罪她便好。”
姚轻琰说:“淑真啊,我知道因仪王抢亲的事,仪王妃对你有看法,以后你要多加注意,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对你的名节说三道四。”
抢亲之事陈家不计较,长辈还对她这么好,千里寻自是感动:“淑真记下,以后定会多加注意,不给公婆添麻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浩宇的事……”姚轻琰担心因为商妓上门闹事,淑真不愿再接受儿子。
千里寻打算给婆婆吃颗定心丸:“婆婆放心,陈浩宇再不济,也是我夫君,事情如果不是他做下,我会陪他一起渡过难关;若是他做下,我情愿为他守寡,跟着公婆还有奶奶生活一辈子。”
姚轻琰眼眶变红,握住淑真的手:“浩宇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我能遇到奶奶和公婆这样的家人也是我的福气。”
婆媳二人说些表达感情的话,融洽的气氛令苦荞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