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群雄面对血沙场
“拍!”朱文正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盅蹦起老高。
“什么?他是皇上的御印钦使?”朱文正的脸上布满冰屑。
“禀主人,没错。”许怀艺弓身道,“奴才看的很清楚,他执的确实是皇上的御印金牌,奴才见过这金牌的。”
朱文正皱紧的眉头抖了抖:“九阳和九阴神功?哼!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我向你们说过的要注意的那个人。”
“主人聪慧过人,一猜就中。”袁子文恭声道,“若不是他,玄冥二老怎会离京出现在这里,而且玄冥二老在荒岗上还替他护法哩,准没错。”
朱文正又问道:“龙头陀为什么不来?”
许怀艺用手肘顶了顶袁子文的腰,袁子文垂头道:“禀主人,龙头陀说……”
“讲!”朱文正面含几分怒色。
“他说他是奉圣命办事,主人无权调遣他,此次风云寺和荒岗出手是报主人送玉璧之情。”
袁子文额头泛出一层细汗。
朱文正铁青着脸,抿紧了嘴唇。
此次出京,父皇已将全权交于他办理此事,说是要给他一个治国安邦的锻炼机会,没想到父皇却又暗中派出个御印钦使来监督自己,而且连东海五头陀,自己也无权调遣。根据御印钦使两次破坏自己的行动来看,父皇必然另有一套秘密计划。
父皇并不相信他!
父皇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还是不相信他的人?
他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冲动。一定要将此事办好,让父皇瞧瞧自己卓越的才能,给御印钦使一个颜色!
刹时,他目光炯炯,显出皇太子的自信和魄力。
他冷厉的目光严峻地审度着垂手站在身前的五位侍卫。五位侍卫不知他的心思,汗水涔涔,不敢乱动,只是悄悄地用眼色窥探着他的脸色。
他的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危险但也许会有实效。他决心一试。
“袁子文,”朱文正脸色凝重,声音沉而缓,“明教的人是打算明夜劫狱吗?”
袁子文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情况不会有误?”朱文正眯起了眼。
“不会的,消息是明……哦,是魔教中的人亲自送来的,决不会有误。”袁子文很有把握地回答。
朱文正沉声道:“我要详细的情况。”
袁子文弓了弓身子:“禀主人,魔教的人准备明夜四更动手,劫狱的人分两队,一队是大漠沙风堡的马天翔父子和九名堡丁,还有……张绿敏。”
朱文正身子微微一抖,目光陡地一亮。
袁子文有意顿了顿,又继续道:“另一队是天记当铺的老板,魔教风门的头领杜逢春和十二名弟子,另外还有一个在柳家湾逃走的方天印,但方天印伤势未愈,估计还出不了手。”
“嗯。”朱文正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袁子文见到朱文正的脸色有了转变,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另外他们在地牢里还有内应,不过内应是谁,有多少人,奴才就不知道了。但要知道也很容易,只要抓来衙门的刘簿事一问,一切便知。奴才没主人的命令,不敢妄自行动。”
“不要动刘簿事。”朱文正冷然一笑,又问道:“出卖明教的人是谁?”
“蔡小三。”袁子文道。
“此人不会提供假消息么?”朱文正问。
“不会,绝对不会。”袁子文赶紧道,“现在魔教的人不像当年了。过去要找一个魔教的叛逆,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现在这样的叛逆到处都能找到,只要肯出银子就行,有银子这些人连亲娘都肯出卖。”
朱文正咬紧了牙齿,眉毛拧成一条缝,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很好,事成之后带蔡小三来见我,我要好好地赏他。”
“是。”袁子文应声道。
“过来,都靠过来,”朱文正唤五位侍卫近前,“我有一个计划……”
朱文正将他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用柔和的目光,征求五人的意见。
许怀艺第一个反对:“不行,奴才决不能让主人涉这等风险。”
罗汉成接着响应:“这个计划太危险了,那殷涛可是个魔头,绝对不行。”
袁子文道:“这计划虽然绝妙,但要建立在对方的信任上,对方可是穷凶极恶的人,哪有什么信任可讲?”
鲁炳南和邢昭重同声道:“奴才死谏主人,此计划决不可行。”
五人一致反对,态度坚决。
朱文正目光一变,透出一种无声的压力:“这是命令,抗命者,杀无赦!”
五位侍卫不敢正视朱文正的目光,低下头,默然无声。朱文正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好,就这么办,诸位立即分头行动。”
夜色浓重。空中见不到一点星月之光。
呼啸的夜风,吹得树枝叶和阁楼檐下的风铃作响。
风高月黑,是劫狱救人的极好天气。真是苍天有眼,殷涛合该有救!
县衙后院墙。执刀枪的侍卫在墙下来回走动,不断地大声吆喝。
墙头人影倏忽一闪。马龙逾墙而入。
闪身扑向一队侍卫,近身、拔刀、出招,一气呵成,有如电闪雷击。四人一队的四名侍卫,连哼也没哼一声便已毙命。
一声雁叫,其声哀哀。
十余条人影同时逾入墙内,径直扑向后院的地窖死囚牢。霎时,锣声、叫喊声顿起。
数队巡逻侍卫呐喊而至,与马龙、马天翔及堡丁斗在一起。
刀光疾飞,切割肌骨的声浪伴随厉喝声齐起,鲜血激飞,血珠像雾一样在空中漫开。
杜逢春和张绿敏带着三名明教弟子,按照原定计划,抢向死囚牢门。
死囚牢门是虚掩着的。
杜逢春和张绿敏五人抢入死囚牢中。
一股潮湿的霉气和令人作呕的腥臭,从地道中迎面扑来。牢房的内侧躺着两名已被击昏了的狱卒。
穿过地道,来到看守房,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躺倒在地上的四名侍卫和两个狱卒,他们嘴里冒着白沫,显然是已中了内线狱卒的道儿。
看守房左侧一张铁门,门是敞开的。按图上所标记,铁门里便是死囚房。
杜逢春命三名弟子在此留守,自己和张绿敏抢进了死囚房。
死囚房一共有五间,全是依地洞石壁而修的石房,房门是带有一扇小得只容一只胳膊伸过的小窗口铁门。
据刘簿事所言,殷涛应关在第一间囚房。
忽然第一间囚房内传出了声音:“为善除恶,惟光明故。”这是解散转入地下后的明教教徒秘密接头切语。
杜逢春道:“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东山再起,复我光明。”
“剪除昏君,再换乾坤。”
“风门弟子余大川、卢小州。”
“风门主事杜逢春。”
铁门应声打开,两名狱卒从门内走出:“杜头领,殷教主在这里,脚镣手铐刚刚摘除。”
“涛哥!”张绿敏轻呼一声,便弓身窜了进去。
死囚房里只有一盏油灯高高嵌在石壁的凹缝里,殷涛蜷缩在房角,灯光照不到他的脸。
张绿敏扑过去,抓起殷涛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她急声问;“你怎……么啦?”
杜逢春窜了进来:“敏姑娘,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得快走。”不待张绿敏回答,他已弓身过去,将殷涛背在了背上。
余大川和卢小州扔下手中的钥匙,抄起搁在地上的钢刀:“咱们走!”
张绿敏和背着殷涛的杜逢春及三名弟子,在余大川、卢小州引导下,迅速出了死囚牢。
张绿敏钻出死囚牢门只觉眼前一亮,原来衙门正殿房起火了,火势很旺,火苗正在不断地向上窜,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院坪里的恶斗已经终止,地面上躺着十余名侍卫和衙役,濒死者痛苦的呻吟声,令人心悸胆颤。
马天翔见殷涛已经救出,手一挥:“走!”
众人护着杜逢春越出了衙门墙院。
在衙门外负责接应的明教弟子立即将车辆赶了过来。所有人员分成四路,按预定路线撤退。
一个时辰后,四路撤退的人员都赶到预定的集合地点,镇外五里坳的药王庙。
此刻,是天将明的最黑暗的时候。
庙外四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庙内点起了熊熊的巨烛火光。
张绿敏正在喂殷涛的参汤,这参汤也是早准备好了的,但殷涛伤势很重,一直昏迷不醒,咬紧的嘴唇,连参汤也喂不下。
马天翔、杜逢春和方天印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们并不是为殷涛的伤势担心,而是觉得这次劫狱太顺利了,顺利得令人难以信置。劫狱的二十余人,除了三名堡丁挂了点轻伤之外,竟无一损失。
是偶然碰巧,还是运气极好?
这些侍卫武功为何如此差,难道大内侍卫真是些酒囊饭袋?
马天翔和杜逢春同时道:“太顺利了,莫非有诈?”
方天印从木凳上站起:“我去看看殷涛。”
方天印走到殷涛身旁,扶正了他的脑袋,仔细地看了看,突然,他脸色倏变,厉声道:“他不是殷涛!”
庙里的人霍地跃起,脸色大变。
张绿敏颤声道:“他……是假的?”
方天印弯下腰,伸手在殷涛的面颊和后颈处摸了摸,然后“嗤”地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哦!”张绿敏不觉一声惊呼。
眼前是一个四十多岁,脸上布满着豆斑的丑汉,哪里是殷涛?
“嗖!嗖!”两把快刀眨眼间架在了余大川和卢小州的脖子上。
马天翔沉声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大川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
马龙手中的刀一紧,对卢小州喝道:“你说。”
卢小州缩了缩脖子道:“我们兄弟只是奉命迷倒狱中的侍卫和狱卒,设法打开殷教主的脚镣手铐,至于殷教主是真是假,我们兄弟就不知道了。”
马龙冷声道:“你敢骗我?”
卢小州伸直了脖子:“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们要骗你,为什么救走这假教主后,我们要一同而来找死?”
余大川接口道:“我们兄弟从未见过殷教主,因此即算这个殷教主是假的,咱们兄弟也认不出来。”
杜逢春道:“刘簿事说这两位兄弟是很可靠的,他们决不会出卖咱们。”
马天翔和马龙闻言收回刀:“那咱们该怎么办?”
张绿敏突然道:“这个殷涛是假的,咱们就一定中计了。”
方天印马上道:“快转移,立即转移!”
杜逢春道:“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马天翔一个嘘声:“嘘——庙外有人!”
马龙竖耳听了听:“来人不少,我们已被包围了。”
庙外响起了喊话声:“庙内的叛贼听着,本人是正镇总兵郑天祥,你们已被本镇兵马围住,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本总兵将尔等送交刑部审讯定罪,若敢抗命,就地格杀勿论!”
杜逢春面色凝重却十分镇定,立即低声下令道:“准备突围,十名敢死弟子出列。”
立即有十名明教弟子应声走到杜逢春身旁。
杜逢春沉声道:“官兵惯计,弓箭手掠阵。尔等闻令,奋勇杀出,直扑官兵弓箭手。”
“是。”十人低声齐应。
杜逢春又道:“你等的任务是诱敌射箭,掩护其余的人突围,因此很少有活命的希望。”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十人齐声低颂明教经文,大有慷慨赴死的气概。
马天翔心中颇有触动,明教之中也不乏英勇之人。
杜逢春转向众人道:“待十名弟子诱官兵射箭之后,趁弓箭手换箭之时,大家奋力冲出,然后分四向突围,令官兵不知如何追赶,突围之后到武镇菜瓜园汇合。”
“是。”众人点点头。
杜逢春对马天翔道:“方镖头伤势未愈,稍时请马堡主多多照顾。”
马天翔点点头:“杜头领尽管放心,有老夫在就有方镖头在。”
杜逢春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声音一沉:“准备突围!”
十名敢死弟子随着杜逢春走到庙门旁。
马天翔对马龙道:“你照顾好文珠,她武功不太好。”
“嗯。”马龙点点头,看了看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朱文珠。
朱文珠面色有几分苍白,眼光忧郁,心事重重。
她既为眼前众人的命运担忧,也为京城的爹爹安王担忧,天才知道那位皇太子标会如何对付安王?
马天翔又对张绿敏道:“敏儿,你要多留神点,突围时紧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乱窜。”
“知道了。”张绿敏心不在焉在应着,心里却在想,涛哥会在哪里?
见到了假殷涛之后,她对殷涛的思念和想见到殷涛的欲望,更加强烈。
“开门!”杜逢春一声令下。
十个弟子将门猛然打开,一束眩目的光线从庙门外透入。庙坪外的四野,已是大亮。
“嗖嗖嗖嗖!”一束急雨似的箭飞射而至。
“咚咚咚咚!”箭镞钉在门板和墙壁上,震得整个庙宇都在颤栗。
箭雨刚止,杜逢春手一摆:“上!”
“呀——”十名弟子齐声呐喊,冲出庙门。
庙坪外三方都站着数百名兵丁。郑总兵及十余名亲兵,骑马站在正面的官兵队伍前。十名明教弟子狂叫着扑向郑总兵。
这十名明教弟子也是有战斗经验的老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摆平了郑总兵,这标人马群龙无首,便会大乱,只要一乱,突围就容易了。
官兵队伍中执旗的将领,将手中的小红旗往下一压,弓箭手跨出队列,一齐放箭,霎时箭雨纷飞。
十名明教弟子纷纷中箭,但仍怒目圆瞪,怪声吼叫,挥刀拨箭,奋勇前冲。
左右两侧的官兵弓箭手见状,也一齐出列放箭。
箭镞破空,啸声震耳。十名明教弟子纷纷中箭栽倒在地,倒地之人,无不如同浑身带刺的刺猬。
饶是如此,十名明教弟子中仍有两名弟子带着身中的七、八支箭,扑到郑总兵马前。
郑总兵是位身经百战,有胆有识的将领,傲然坐立马背,巍然不动。
数名亲兵立即策马向前,长枪如闪电刺向两名明教弟子。
“呀!”一名明教弟子将手中的钢刀掷向郑总兵,跃起身,双手抓向刺来的长枪。
钢刀从郑总兵头侧飞过。郑总兵视而不见,纹丝不动。四支长枪从左右两胁刺入明教弟子的胸膛,明教弟子双眼泛血,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跳出,双手死死抓住了四支长枪,亲兵想将长枪抽回,竭尽全力居然抽不回来。
另一名明教弟子仍扑向郑总兵,他身负重伤情知已不能搏杀郑总兵,便挥刀剁向郑总兵的坐骑。
另两亲兵,因四名长枪亲兵隔着无法冲过来,见状眼疾手快,将手中长枪猛然掷出。
“嘭!”两枝长枪穿透了明教弟子的身子,将他钉在地上。“咚!”明教弟子在倒地时,仍一刀砍中了郑总兵坐骑的前蹄。
“咴——”坐骑负痛,猛扬前蹄,将郑总兵掀倒在地下。官兵见统领坠马,队列不觉一乱。
此时,庙内的人一齐发喊,猛冲而出。
弓箭手忙着上箭,但庙内冲出来的人比箭还要快。
箭嗖嗖射出,但已参差不齐,不似刚才那么凌厉、凶猛。郑总兵从地上弹身而起,高声喝叫:“稳住阵脚!”
马龙雁翎刀刀锋闪烁的熠熠寒光,已在官兵队列中展开,血花飞溅,惨叫声顿起。
马天翔和九名堡丁又如猛虎扑入官兵的羊群中。
官兵阵式顿时大乱,哪里还稳得住?
转眼之间,众人已冲出庙坪,散向田野。
蓦地,田野上传来一阵闷雷也似的蹄声,数百名御林军铁骑兵旋风般卷至。
刚冲出官兵包围的众英雄,立即又陷入了困境。
铁骑兵并不急于拚杀,而是经过反复冲刺,将众英雄冲散后,才开始分围剿杀。
此时,郑总兵已跨上了亲兵的坐骑,重新组织好官兵队伍,也杀将上来。
形势顿时变得异样险恶!
刀光剑影,血雨纷飞。沉叱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场就是弱肉强食的屠宰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敌众我寡,双方力量悬殊太大。瞬刻之间,众人已被冲散,九名沙风堡堡丁已有八名仰卧沙场,仅剩一名跟在马天翔身后,明教弟子除了杜逢春、方天印、余大川和卢小州之外,均已全部战死。
马龙和朱文珠在一起,奋力往北向冲杀。
杜逢春和张绿敏在一起,往东向冲杀。
马天翔和方天印、余大川、卢小州,还有一名堡丁,则向西向冲杀。
铁骑兵御林军头领执旗指挥着铁骑兵来回奔驰阻截。郑总兵亲自执旗,指挥官兵协助铁骑兵合围拿人。
“快,跟上来!”马龙浑身都是血,一边挥刀往前扑,一边招呼着朱文珠。
朱文珠功力不济,经过一番厮杀后,已是香汗津津,娇喘微微,手中的长剑已不似先前那般灵活。
一铁骑兵飞驰而至,身子斜挂鞍边,手中的长剑斜扬空中。
一剑劈下,厉风呼啸,朱文珠亲眼看见铁骑兵的长剑穿过自己的剑锋,划破手臂衣襟往下落来,一阵冰凉凉的寒意透过全身,她不觉发出一声惶急的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斜里一枪挑来,另一名铁骑兵的长枪隔住了长剑。
朱文珠傻了眼。另一名铁骑兵为何要救自己?
两骑冲刺而过。执长枪的铁骑兵靠近使长剑的铁骑兵,低声道:“你找死!这是皇上要召回宫的公主,只能抓活的!”
马龙听到朱文珠的叫声,蓦然划个美妙的空中半弧,迅速掠回朱文珠身边。
马龙见朱文珠臂已见殷红,便一手拉着朱文珠,一手挥刀,奋勇突围。
马龙既是个杀手,也是个见过大仗的勇士。他知道在铁骑兵和官兵步兵的双重重围下,要带着朱文珠突围,希望是微乎其微,但他决心忠于职守,要就带朱文珠突出去,要就和她一起死在沙场。
“龙哥,你别管我,你快走!”朱文珠也看到了形势的危急。她知道马龙若不是为了她,要夺马突围,料是不难。“不,我不会抛下你的。”马龙语气坚定。
“龙哥,我……”朱文珠神情有几分激动,眼中滚动着泪水。
“不要多说,认命吧。”马龙说话间,又一刀劈倒了两名扑上来的官兵。
“好,要死咱俩就死在一块!”朱文珠精神顿时大振。
铁骑兵和官兵来回冲击,他们攻击的对象是马龙,任马龙快刀有多快,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这许多训练有素的兵丁的攻击,但是马龙身旁有个朱文珠,官兵也接到了铁骑兵同样的圣命,这朱文珠是公主决不许伤害她,投鼠忌器,铁骑兵和官兵无法真正展开厮杀。
这一来,由马龙保护的朱文珠,反过来保护了马龙。
“咴——”一声骏马厉啸。
马龙目芒一闪,脸上透出喜悦的光彩。赤魔来了!
因赤魔太惹人眼目,所以进官渡之后,马龙便将赤魔寄在了郊外的农户家里,原本想救出殷涛后去接赤魔的,不想在药王庙竟然遭官兵围剿。岂知这个灵性的畜牲居然会像得到了消息似的,在这个骨节眼上赶来!
心念甫动,遥见一点红影,风驰电掣而来。
嘶叫连声,铁骑兵的坐骑惊的纷纷后退。
“准备上马。”马龙低声吩咐朱文珠。
眨眼之间,赤魔已奔至主人面前。
马龙拉着朱文珠弹身跃上马背。
赤魔又是一声长嘶,昂头载着二人,扑向重围中的张绿敏。这畜牲还想救出张绿敏!
张绿敏和杜逢春正背抵背抵敌,见到奔来的赤魔,心中热浪如同潮涌。
“放箭!快放箭!”郑总兵挥旗指向赤魔,高声下令。
无数支利箭挟着“咻咻”破空之声,从弓箭手中猝然射出。
赤魔怒啸,腾空而起,利箭纷纷从马肚下射过。
“再放箭!投枪!”郑总兵再度下令。活捉朱文珠交御林军送回京都,这是他今日接到的皇上密旨,若让朱文珠逃脱,罪责可不轻。
马天翔和张绿敏在两处地方,同时高叫:“赤魔快走!”
赤魔不知是觉察到了危险,还是听懂了老主人和小主人的话,骤然转身,往北狂奔。
嗖嗖嗖!投枪和利箭纷纷落在赤魔身后。
铁骑兵蜂拥而上,追将过去。
铁骑兵驰过一道土坡便不见了,留下那股扬起的尘土显露在朝霞中久久未散去。
铁骑兵虽然已离去,但战场上杜逢春和马天翔等人的压力并未减轻。数百名官兵已重重合围,很有层次地将剩下的人围住。
杜逢春发现官兵主要对付的对象是自己,对张绿敏的攻击只是有惊无险。他猜不透官兵的用意,但心中的一份担忧已减轻了不少。
“呀!”杜逢春砍倒两名扑上来的官兵后,悄声对张绿敏道,“你向东边树林里撤,我来掩护你。”
“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张绿敏固执己见。
杜逢春沉声道:“这是命令,不行也得行。”
张绿敏哼声道:“我又不是你明教的弟子,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杜逢春道:“我要不是惦着你,早就突围了。你快走吧,我身负明教风门重任可不能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张绿敏心中不觉动气:“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说罢,剑尖挽起一串剑花,向官兵猛冲过去。
在张绿敏眼里,这些官兵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场厮杀,她已撂倒了十余名官兵,而官兵连她的寒毛也没碰一下,若不是拖着杜逢春,她早就突出去了。
她哪里知道,这些官兵早已接到了太子标下给郑总兵的口谕,任何人不得伤害她一根寒毛,否则是家灭三族之罪,因此官兵谁敢伤她?但又不能不装模作样地进攻,不断派人送死。
张绿敏一路顺风,杀向小树林。
张绿敏刚离开杜逢春,官兵便凶猛地扑了上来。
杜逢春心一凛。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张绿敏,官兵为什么要放她?其中必有阴谋。
十几把刀剑一齐罩下,杜逢春运起全身功力,奋力一击,七、八把刀剑被荡开,两名官兵嗥声倒地,但与此同时,肩、背、腿部传来一阵灼炽般的疼痛,鲜血立即从衣襟里飞溅了出来。
官兵中也不乏高手!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拚死一突,以求侥幸,杜逢春心意一定,身子猛地一旋,腾空跃起,扑向郑总兵。
现在场中只有官兵步兵,只要抢得郑总兵或是亲兵的一乘坐骑,突围便有希望!
郑总兵左手令旗往下一压,右手按住了鞍旁的刀囊。
利箭骤发,杜逢春身在空中极难躲避,刹时,已中数箭,由于中箭,身形不觉一缓,缓身之际,郑总兵拍马向前,鞍上大砍刀抢手劈出。
大砍刀的耀目光芒在空中掠过,杜逢春旋转的身影里溅出无数血雨,一滴滴鲜血在刚升起的阳光照射下,如同突现的霞芒,瞬刻即又消失。
杜逢春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喉头“喀”地一声轻响,象叹息似的吐出最后一口气,便寂然不动了。
他在坠地的时候,看到张绿敏已奔入了小树林,于是发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声叹息。他叹息自己不能向一无所知的张绿敏发出一个警告。
这个可怜的幼稚的姑娘,准要上大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