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再到夏至,在京城开始燥热的时候,祁蔓的戏终于杀青了。
春去夏初,午后的一切都懒洋洋的,嚎嚎趴在走廊上的小躺椅上,身体安安静静的,眼珠子却忙得很,他一会儿看向旁边的小猫咪,一会儿又转去另一边小院里的月季,突然听到门响,他一下子蹦起来。
“爷爷,爷爷,奶奶回来了!奶奶。”
肖珩在客厅沙发上打盹,听小孩在外面喊,他迷糊着坐起来,“嗯?不对啊,说明天回来的,还真是啊。”
祁蔓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小孙子的手,问:“怎么这个点在家睡觉啊?不是项目都要开机了吗?”
肖珩一脸疲累,“我都忙一个多月了,就今天有空在家眯一会儿,天啦,老婆,我以前太不理解你了,都不知道制片这么繁琐,我都快被掏空了。”
祁蔓拎着行李箱跨过门槛,“那都是你太亲力亲为了,制片盯着整体进度,保质保量就行了。你什么活都给干了,就是给你安上三头六臂,也干不完啊。”
肖珩只管撒娇:“我第一次,也不懂嘛,老婆,累死了。”
祁蔓靠在沙发上,拍拍肩膀上的大脑袋,笑着说:“那些演员有副导演,剧组也有生活制片,你就控制好预算,哪儿出问题让哪儿负责,他们工资也不少,都不干活好意思领那么高薪水吗?”
肖珩蹭蹭,“那怎么办?我是个新人,都不服我。”
祁蔓挠他下巴,笑问:“真的假的?你这横走派还有不顺的时候?这小白脸的人设你有点生疏了呀,要我,就往那儿一坐,不服是吧?滚蛋!”
嚎嚎一听,也昂着小脑袋,傲气赳赳喊:“不服是吧?滚蛋!”
肖珩一阵大笑,抓过小孩说:“看你,孩子跟着你都要往沟里栽了,嚎嚎,不能这么说,奶奶开玩笑呢,你出去这么说要挨揍的知道吗?”
嚎嚎双手抱头:“我有小姑姑,揍他!”
祁蔓揉孩子脑袋,“你爸妈呢?这周末你怎么也在爷爷这儿啊?他们都不放假吗?”
肖珩坐起来,“有个酒会,一早上就出门了,这孩子跟我也在外面跑半天呢,他就不累,看这精神的,嚎嚎,你刚才午睡没有啊?”
嚎嚎瞪大眼睛:“有!我趴在椅子上,一动也没动。”
肖珩撇嘴一笑,“就会挖字眼,去跟奶奶午睡,不然你晚上又犯困了,等你爸爸妈妈回来,你都睡着了。”
祁蔓也是搬了张椅子摆在外面走廊上,她伸手,嚎嚎自觉往怀里一扑,一大一小就搂着在躺椅上吹着凉风睡午觉。
肖珩整理好沙发上的东西,又给余楚发消息,“你那个角色定了,下周三有空吗?来拍定妆照。”
余楚到晚上才看到消息,他困着回:“有空有空,我上哪个角色啊?那天也没点啊,我演什么呀?”
肖珩正在院子里吃饭,看到就说:“你偶像啊,不你男神吗?给你了。需要你偶像亲自说吗?”
余楚一下子清醒,他坐起来问:“真的啊?哥你骗我呢吧?我都好多年没演了,我演姜导?我的天啊,五哥,快!掐我一下。”
秦吾伸出胳膊,直接一勒,
“呃!松松松,我、、知道了。”
挣脱开脖子上拴着的胳膊,余楚狠咳了几声,他回头瞪罪魁祸首一眼,又问肖珩:“我演啊,什么时候开机?开机前我需要做点什么?我五官不太像吧?会不会老了点?”
姜骏在旁边接,“我回国后吧,差不多也是你这样,小子,你不显老,合适。”
余楚演技一直不错,可真就像他自己说的,就没成名的那个命。演技从来没被吐槽过,但也没得到过任何权威奖项认可。
“我也会被国际大导认可?哥!你醒醒,我被国际大导钦点哎,我是不是大器晚成啊?也有很多演员到我这岁数才有起色的,可我都好久没正儿八经演戏了,这去要搞砸了怎么办?说这是最后一部作品了,我要搞砸了”
秦吾一把勒住絮叨的影帝迷,懒懒道:“搞砸了能怎么样?他一辈子没砸过,最后一次砸了,也是一种圆满。”
余楚恍惚得,他更恍惚了。他靠在家长怀里,又开始忧虑:“可是哥,我这形象不怎么正面吧?你看咱俩这关系,跟姜导那人设也不贴啊,他异性恋。”
秦吾一下子笑了,“你喜欢男人吗?你不也异性恋吗?你什么时候改了?”
余楚被挤兑得直翻白眼,“是不是不也跟你这样了,你别打岔,这是我偶像,真事业上的终极理想,我不能给他一个搞砸的印象啊。”
秦吾摸摸炸毛的脑袋,笑着说:“那那些演同性电影的演员还都得是同性恋?把表演看得这么狭隘,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个奖拿回来。”
余楚被打击了一回,心情也放松了,他贴过去,“五哥,我都去了,剧组的饭您给包了呗?哥,这剧太良心了,投资商都占不了便宜,这预算就有点紧。”
秦吾笑了声,他睁开眼,“合着您这是带资进组?你早说呀,带资进组你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余楚瞪眼:“什么带资进组?我是上了,然后再说的投资,这叫友情赞助。哥,不挣钱,就让演员们吃的好点,人也不拿多少片酬,咱也给珩哥捧捧场,看人家,呼呼结婚送那么大套房子,相互帮忙嘛。”
秦吾翻身躲开碎碎念,“我还困呢,你不睡就自己玩儿去,自己接的戏,你没钱吗?干嘛要我包饭?自己买去。”
“越来越抠,”余楚嘀咕一句,坐起来穿衣服,“我买就我买,家属有折扣的吧?我这,怎么也得五折吧?”
秦吾偷笑,嘴上却硬邦邦:“没打过折,要买就原价,抠索索的,你攒的那些钱打算拿去陪葬啊?”
肖珩晚饭都要吃完了,余楚上门了,还一脸晦气相。
“怎么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这才多久啊,你就来讨债了?我还给你介绍错了?”
余楚手往肖珩肩膀上一搭,有些愧疚:“哥,我尽力了,金主越来越抠,我让他来个赞助,他居然让我买还不给打折。”
肖珩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谁让你去拉赞助了?我正儿八经试个戏,怎么还成黑幕交易了?我预算够,你就别愁了,保证你能三餐吃饱。”
余楚很担心:“你真够啊?我怎么听说好几家都撤资了?你别刚开机,我这大好的东山再起机会就搁浅了。哎哥,我有预感,我这次肯定能红,戏红人也红那种,拿个视帝应该没问题。”
肖珩咽了咽口水,“这么大期望啊?阿楚,这是群戏,你也算不上男一,拿视帝,咱还是保守点。”
余楚也乐观:“没事,剧组拿奖也一样,我就觉得姜导这招牌自带运气,我演过他以后肯定一帆风顺,老曾可眼红了,也不看看他那糙汉样儿,他眼红得着吗?”
肖珩摇摇头,说起他们五个人,蒋方玩票都有一两个奖在家摆着,就余楚,不是提名,就是连提名都没有,要不然这小子也不能年纪轻轻跑去做生意,到现在也没做出个名堂。
他拍拍余楚肩膀:“我也觉得,你这些年演技一直在进步,缺的就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肯定能有新景象,不过压力也别太大。你这么晚来就找我这事啊?不是说你金主最近闲在家,你要卖力表现吗?怎么这该表现的时候你还出来了?”
余楚松松肩膀,“白天表现完了,晚上我得自由,让他给点赞助都不肯,还伺候?我就那么不金贵吗?”
刚说完这话,秦吾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来,“你多金贵啊,按摸手来收钱好不好?你金子打的?臭小子,到底什么戏啊?选上了还要带资进组?肖珩,你有好几个备选准备着挤掉他吗?”
余楚抿着嘴笑,转头说:“你都看不上这宣传渠道,还问什么?我好心找个靠谱的剧让你赞助,居然不领我的情,我自己掏钱我把你的商标全给打码。”
肖珩听他这又扯上掏钱了,忙要开口解释,不想余楚态度一转,又腆着脸冲金主笑:“哥,就支持点嘛,对剧组,那就是个不计成败的结束,对我,可是至关重要的开始,三爷,就给您的狗腿子一点小福利呗?”
肖珩转身都没眼看,他这么多年就没明白过,余楚这一天到晚高冷的货,他怎么狗腿起来就那么不要脸呢?
秦吾也没琢磨明白,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余楚这特质,他很受用地搂住狗腿子,“早这态度不就得了?就包饭是吗?什么套餐啊?”
余楚又不满:“我刚才态度怎么不好了?那都”
秦吾眼神一扫,余楚忙又往嘴上一拉,只安静卖笑。